做完这一切，似乎只用了不到二十秒的时间。
地龙不让她睁眼，其实闻见屋内血腥味的那一刻，宁柠就彻底丧失睁眼的胆量。除了紧紧抱着他，她什么都不敢看，什么都不敢想。
原来，她终究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罢了。
落地窗打开，夜风灌入，明明还不到十月，宁柠却冷得狠狠打了几个颤，有种连肌肤上都滑过冰溜子的刺骨之寒。
可她住在三楼，地龙难道打算就这样跳下去？
疑惑让她将眼睛睁开一道缝，她看见地龙将鹰爪一样的钩子挂在栏杆上，拉着绳子的另一端在手腕上缠了好几圈，而后借助绳子的力量抱着她顺利滑下。从裤袋里掏出打火机烧了绳子，没留给楼上那些人紧跟的机会。
宁柠本想提醒他鹰爪上可能留有指纹，却才注意不知什么时候地龙已经戴上了手套。
似乎是她想得太多了。
而他太可怕了。
再这样的时候，地龙也没有忘记穿上外套，外套口袋中，还有他的烟盒。当然，还有那一支吸了几口的烟。
任何时候，都不能留下任何可能的证据。
他曾这样告诉她。
但即便如此，危机并不会因为地龙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而对他们说再见。
环视四周，宁柠看见不少手中拿着刀具的人朝他们走来！那些人个个都一脸凶神恶煞。大约有二十余人。其中有几人手中还拿着黑色的枪。
这么多人，单凭他一个人不行的！
她想要帮他！
宁柠挣扎着想要下来。
“你乖乖听话，闭上眼睛、不想不动，就是帮我了。丫头。”地龙却轻声这样说。他手中是小型机关枪，杀伤力极大，真要动手，那些人应该没有太大的机会。
但如果那样，这件事会闹得很大！
龙王社想要将事情抹平，就变得分外困难。
今晚发生了这么多事，一件又一件，难道这伙人不过是左少清计划中又的一环？用这种方式逼着地龙在香港大开杀戒，从这件事入手彻底剿灭龙王社？
地龙很少杀人，但这种情况，要顺利离开，只能开杀戒吧？
心中千万般不情愿，宁柠却还是听他的话，乖乖闭上眼。
这种事，他做惯了。
有自己的判别结论。
枪响了，第一声。
几乎同时，喧哗声忽然变大了很多，其间夹杂日语的喊叫声。
地龙用日文回应了几句，另一个人的声音却被芜杂的打斗声隐藏。那一刻，地龙开始飞奔，宁柠能听见他的呼吸声，脚步声。
还有越来越远的枪响声。
终于，世界一点一点安静了下来。
“好了，可以睁眼了。”地龙有些喘。
宁柠还是依循他的话睁开眼。
他们似乎已经顺利离开了。
说来，丽兰哥的家在香港区的高级住宅区。左右邻舍不是高富帅就是白富美，要警卫有警卫，要保镖有保镖。那伙人能顺利闯入，应该是来之前关了所有的监控，而且今晚家中没人。
但眼下地龙闹出那样大的动静，不会没有人报警。
眼下所处的地方距离丽兰哥所住的片区已有些距离。
空气中偶尔炸开一两声枪响，混合渐渐靠近的警笛声搅了人们的梦境。
地龙飞了眼家的方向，贴着墙朝丽兰哥家的反方向走去。“不要动。”他叮嘱宁柠。
宁柠猜想地龙不允许自己动应该是因为他行走的路线是摄像头的盲区。
“那些是什么人？”宁柠的声音有些发颤，她不是第一次撞见枪战，但距离自己这么近的却是第一次遇见。勉强自己镇定下来后，就急促地想要知道真相。很少很少的一点都行。
“不知道。但或许我不该来找你。我犯了大错。” 地龙顺口应对。
“那，鹿一，是不是在那里？”
虽说宁柠听不懂那人究竟在说些什么，但听声音，应该是鬼龙院留依。
地龙没有否认。
之前如果没有鬼龙院留依殿后，他们俩想要顺利跑出来应该相当困难。但留依出现的未免太准时。如果这是剧本，那编剧简直给人物开了金手指。
古怪的感觉。
但他不会和宁柠说这些。只是简单回应道：“我认为那伙人八成是来找我的。我最初打算将你塞给那只狗，我留下对付那些人，但那只狗说香港他没有我熟，没我逃得快。”
“那鹿一他……”
“我先找个地方安顿你。而后再折回去帮他。”
宁柠这才留意地龙的脚步很快。走得路线却总让人有七拐八拐的感觉，地龙都应该对这一带相当熟悉，其目的应该还是在躲避监控。而他喘得越来越厉害，毕竟伤口才包扎好。
要逃跑，还要带上她。
“要不我找个地方藏起来？你先……”
“闭嘴！我若是连我的妞都保护不了，那我还有什么资格找妞？靠！”
“那，鹿一……”
“鬼龙院的少主若是对付不了那么几个笨蛋，根本没有继承的资格。而且，你认为鬼龙院修三会让留依一个人带着一只没什么作用的字幕君来香港吗？”
宁柠想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多少安了心。
她不再说话，只是老老实实抱着地龙的脖子。鼻子一阵发酸，有些想哭，因为她闻到从地龙身上散发出的一股又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身上的伤口，应该又裂开了。
也因为如此，她不敢哭。
从帽子的缝隙仰望空中，宁柠看见星辰被笼盖在夜色深处，电线将夜分割成不规则的大小块，夜深了，偶尔惊起人声或是车辆行驶的声音。醉汉的歌声在巷子四壁撞击回声渐行渐远，在路灯的浅黄色里湮灭于脚步匆匆中。
地龙绕了不少路，终于在一幢居民楼后停下了脚步，“抱紧我。”宁柠抬头一看，一架悬梯挂在墙壁上。
将枪交给宁柠，依旧用一只手抱着她，地龙站在悬梯下的垃圾桶上，朝上一跃，单手拉住悬梯的一阶，手臂用力，引体向上，脚稳稳的踏上，急速向上攀爬。蹭蹭蹭，猴儿般轻快，轻而易举上至五层楼高的位置。
宁柠壮着胆子看了眼，眼下的位置让她心里一紧，抱着地龙脖子的手臂不留意用了力气。
“别怕。有我抱着你。”
温柔的低语声让她心里略松了一口气索性再度紧紧闭上眼睛，将一切都交给他。
地龙又向上攀爬了一会，而后，脚似乎朝右跨了一步，推窗户的声音。
“丫头，睁眼，进去。”
宁柠睁开眼，她已经很小心，但眼睛的余光瞟见高空到地面的距离，她现在应该在七层楼高的位置，悬空的危险让她不自主打了个颤。她感到地龙的手正将她推向那被打开窗户的房子。虽说很怕，但她还是用尽全力攀住窗沿，紧紧抱着地龙的枪。可终究还是太紧张了，不留神一头栽向地面，幸好地面没什么杂物，也不太高。
落下的那一瞬间，宁柠多少有些担心自己的手指碰着枪的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