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这番话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丽兰哥觉得自己脑中的弦在一声脆响后彻底断掉。他再也无法控制，脑中只剩下一句话——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怀疑他的妹妹！
他的妹妹，他那可怜的妹妹，前世没有享受过一天好日子就凄惨死去的妹妹，凭什么受到怀疑！
幽魂般靠近水龙，丽兰哥拽住了他的衣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怀疑你妹妹的确是青龙帮安插进龙王社的间谍。”水龙想要掰开丽兰哥的手，但是无能为力，只能柔声道，“我不是来找你吵架的。”他收敛了笑容，神情异常冷酷，“其实，我怀疑那丫头很久了。只是苦于无证据。”
“你凭什么这样说！”
“很简单，那丫头上次被杨义生捉走的事你们还记得吧？”
所有人都记得，程玉可想要害死宁柠，便将她卖给了杨义生，让杨义生演一出好戏。幸好，宁柠因为杨义生手下的药下得分量过多而失去了三天的意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能说明什么？我妹妹才是受害者啊！”
“是吗？”水龙冷笑着，看见他的笑容，丽兰哥很想一拳砸过去。
水龙一字一顿，声音很清楚，“杨义生的手下相对于龙王社培养的精英，的确都是些废物！但是，他们也不是白痴，掳小姑娘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做，那为什么，会下重药，还迷晕了那丫头三天！？正好，我龙王社发现丫头的踪迹的时候，她就醒来了！？别用那丫头有心脏病搪塞我！心脏病又不是大脑瘫痪！也不是呼吸系统受损！不会下点药就出现那种情况！”
水龙的目光越发冷峻，“我是医生，很清楚地知道，事情绝对不可能这么巧！从那一天起，我就开始怀疑宁柠了。”
所以，水龙在新加坡的时候刻意用口香糖制造混乱，逼着宁柠一个人逃走，如果宁柠是伪装的心脏病，一验即知。
可是，在心脏病的问题上，水龙没有任何发现。
因为他没有料到为了让宁柠脱身，火龙会以身犯险。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了。
但水龙没想到，宁柠竟然认识背叛了贩毒组织的仓鼠！
水龙能清楚地知道这件事，是因为他在第二次给宁柠的所谓“防身武器”上，安装了一些东西。
地龙警觉性极高，但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他不会怀疑自己的朋友。
所以，地龙根本没有留意到宁柠脖子上挂着的那个小小的香水百合模样的项链中除了致命毒药，还有一枚窃听器。
丽兰哥听得目瞪口呆，其余几人也有些惊讶，他们都没有想到，看来最温文尔雅的水龙，做间谍的能力却一点不差。
“你问我为什么怀疑你妹妹就是叛徒，好，我告诉你。证据一就是你妹妹被杨义生掳走却能昏睡三日平安脱身的事。而这个，是证据二。”
从抱在怀中的文件中抽出一张报纸扔在桌上，水龙轻轻敲了敲，“这就是那天你纯洁无辜的妹妹遇见的前毒贩仓鼠。他已经死了，被关进装满饥肠辘辘的老鼠的箱子里被活活吃掉！”
“这么巧？仓鼠逃了三年都平安无事，却在遇见你妹妹的第二天，他就被贩毒组织发现并灭了口？覆灭前的青龙帮，是香港最大的贩毒组织。同墨西哥、巴西的那些人关系相当密切。” 水龙恢复了不改的温柔微笑，但在这一刻，那笑容让人有些发麻。
在证据面前，丽兰哥哑口无言。
“仓鼠死了的事，地龙也知道。但是，他什么也没有对那个丫头说，果真是关心则乱。”水龙摇摇头，一脸无奈。“接下来，这是证据三。”
厚厚的一叠文件放在桌上。
怀疑宁柠后，水龙依旧苦于没有调查方向。但那日窃听到宁柠和左少清的闲聊后，他脑中蹦出一个想法——会不会真相不在宁柠身上？而在宁柠的母亲阿云，也就是李云的身上？
为了证明自己的想法，水龙找到了位于美国旧金山的一家华裔开的侦探社。那家侦探社眼下举步维艰，生存得很困难，他肯花高价，侦探社的人自然拼了命的查出真相。
侦探社的人最开始通过电脑技术过滤水龙要求他们查找的二十年间去美国的所有偷渡客。
可是，“偷渡客”是个很麻烦的词语，一些偷渡客没有丝毫电子记录就变成了冰冷的尸体。另一些，至今像老鼠一样隐藏在阴暗的角落。
于是，侦探社的人换了一种查法。他们检查了在美国留下犯罪记录的所有华裔。其中，自然要除开那些眼下有稳定工作、稳定收入的那些人和那些已经被遣送回国的人。
经过连续二十四小时的排查，一个女人进入他们的视野。
那个女人犯下盗窃罪的时候还不到十九岁，当时，她偷渡来美国，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因为贫穷，她怀中那还不到十个月的女儿连续两天没有任何食物。为了女儿，那个女人偷了便利店的婴儿米粉。结果被店主当场逮住，扭送去了警局。
母亲为了孩子偷窃。
这个故事打动了美国社会，也打动了陪审团。
那个女人被无罪释放。
据说当时美国移民局已有了接受那个女人移民的打算，对那个女人来说，这应该是很好的事情，但那个女人却消失了。
消失得一干二净。
彻彻底底。
就像从未存在过这样的一个人。
对美国政~府来说，一个中国女人的存在或是消失并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事情。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但侦探社的人相信那个女人并没有离开美国。她的“消失”应该是为了逃避什么人。鉴于这件事在美国的影响力，那个女人又是偷渡客。说不定当时的她都没能离开旧金山。
而无钱无权的她能去的地方只有贫民窟。
在这个推断下，侦探社的人翻遍了旧金山的贫民窟。贫民窟以黑人居多，带着婴儿的华裔在其中应该备受瞩目。
功夫不负有心人。
他们找到了美国警方都未能找到的那个女人的踪迹。
那一带的黑人很多都记得她。
“这就是那个女人的照片。”水龙将一张照片放在桌上。
那个女人其他人都认识。
李云。
大家一般都称呼她为阿云。
看见照片的后，所有人都一声不吭，等待着后续。
顿了顿，水龙又说，“接着，我让侦探社的人查了左少清。那个男人始终没有改名字。但青龙帮的头领本就是马来西亚的人，所以，他的身份没有任何问题。
“而通过检查宁柠的母亲，也就是李云的所有能找到的资料。依照她在香港的身份证明，她是有钱人的情妇。但实际上，李云早在十七年前就偷渡去了美国。随行的男人应该就是左少清。
“其实，我最开始不过是想通过查李云搞清宁柠的真实身份，却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有了新的收获。最开始去美国的那些年，李云和左少清似乎活得似乎很惨，藏身在贫民窟就像两只可悲的老鼠。但后来，他们突然发了家，我们都是黑暗世界的人，自然知道，什么生意最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