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一细数着自己的罪状，像是怕染柒不恼怒般，他还顺势摊了摊手，笑的极为坦然，补了句，“我忘了，没人能杀的死我，因为，我是个怪......”
染柒看着他，没有动怒，反而笑着，蓦地道，“怪物是么？”
瞬间，她在原地幻化成一道红烟，随即在归戾的另一侧出现，她转过头，看着他，像是无所谓般，笑道，“如你所见，我也是个怪物。”
染柒站在那望着远方，周围一片的死寂，空旷寂寥地很，她轻轻地说了以往还是花彼岸的时候，一直都在对归戾说的话，“我们都是第四类人。”
我说过的...
若是将这个世界的人划分为三类，人，异能者，丧尸...
那我会和你组成第四类...
怪物。
我们都是怪物...
一直都是...
当初身为异能者的我，会喜欢上一个怪物，就早已注定，我也是一个怪物。
怪物，从来都不只是你一个人...
归戾那个时候，看到染柒的鬼火之时，他早已有了染柒是鬼的想法，否则，他不可能找不到她，现在看到，不过只是眸光闪了闪，他更在在意的是，“你都记起来了？”
少年的心其实很敏感，他早已看出，染柒忘了之前的事情，自从他下定决心让时间逆流，他就从来都没有幻想过，染柒还会保留着以前的记忆。
染柒没有回话，反而转头看着他，像是有些伤感般，微微一笑，
“其实我前几天记起来的时候，就一直在那回想着，之前，我没有记忆在鬼间生活了这般的久，但却一直怀念着馒头的味道，想要回到人间，但到了人间，我却没有在四处找馒头，说明，我根本就不是想要馒头，而我现在终是想明白了，我这般急迫来到人间，或许是想来接你跟我一起走的......”
当时，染柒和归戾一起去拯救世界，路上难免会饿。
归戾无需吃东西，但染柒不同，她一日不吃，就饿得慌。
无奈之下，归戾便将手变成了一个馒头模样，他本就是鬼，怨气凝成的鬼，变成一个馒头简直轻而易举，染柒饿得不行，不管不顾，一口就咬了上去，冷冰冰的，不知是不是太过想念，她居然吃出了馒头的味道。
一嘴都是怨气，吃进去后，然后怨气再从染柒嘴里飘出来。
☆、第689章 末世：百鬼夜行（68）
就这么一来一回，不知是否是心理暗示在作怪，染柒吃着吃着，竟是真的不觉得饿了！
现在想来...
其实，她想要的一直都不是馒头，而是回到人间，来找他。
她丢了一个人，丢在了人间。
那个少年...
哪怕没有了过往记忆，但她潜意识里却依旧在担心...
担心，他在人间会怕...
只是她没有记忆，她有的只是一种冥冥之中的细微之感。
她迫切地想要馒头，迫切地想要回到人间，而实际上，她或许真正地在迫切的是，想要见一个人...
看他是否安好...
那段记忆对于他们，都太过遥远，当初的少女少年，都像是只留存在了那道遥远的时光之中，清晰短暂，当初那位纯澈心善的少年变得暴戾无常，滥杀无辜，而当初的少女，却成了一介统领万千部下的鬼王。
他们被时间、分离蹉跎的，都不复原来模样。
然而，世界依旧是这般糟糕，千疮百孔，满地伤痕，丧尸横行。
染柒再次抬起了手，微微侧过头，那张苍白得不似常人的肤色盈盈生光，所有的缅怀感慨都潜藏在这微笑之中，过往已如烟，她轻轻道，“我带你，去一个，能容纳我们的世界。”
那里，是怪物的盘踞地，不会有人畏惧嘲讽你，不会有人想驱逐你，那是我的地盘，我还可以护着你...
有些话，并不用说太明白，他们都懂。
毕竟，他们曾是那般的亲密无间。
少年看着她，静默了许久，终是抬起手，抱着她，那双幽深的眼眸，像是含带着薄薄水雾，显得越发黝黑，他轻轻地勾着唇，像是有诸多言语，最终却只是在她耳边轻喃，“花花，你终于，还是回来了...”
他等了百年...
经历过绝望...
饱受过痛楚...
终是得偿所愿...
——怪物不会被嫌弃的，因为我就很喜欢你啊...
——你委屈的时候就笑啊，你笑的越开心，我就知道你越委屈，到时候，我肯定会出来保护你的！
所以，哪怕没有记忆，但我还是来人间找你了，我的少年。
我知道，你在委屈，一直都在。
这个世界，对你一点都不公平。
你理应委屈，理应报复。
现在，就让我带你回家，好吗？
染柒让那些小鬼将梓欣带到她们之前从鬼间降临到人间的那个小超市，她们是怎么来到人间的，自然就该怎么回去。
染柒从刚来人间就一直想找机会去A市基地，去拯救这个世界，但现在看来，也没有这个必要了。
这个世界，她已经不打算再理。
小花劝说染柒几次未果之后，也便不再出声。
梓欣看到她，哪怕被钳制着，依旧不安分，见挣脱不过，求饶不行，说好话也不通，一气之下，便在那大声地毫不忌讳地骂骂咧咧！那副癫狂的样子，和往常那副唯唯诺诺，安静不爱言语的模样完全相反，甚至什么恶毒的诅咒都从她口中脱出。
只可惜，她如今已变成了鬼，不再是言灵者，只是一只低等的鬼罢了！
☆、第690章 末世：百鬼夜行（69）
任由她诅咒，咒骂再多，也只是口头之快，没有丝毫实际作用！
染柒伸出指尖钳制着她的下巴，让她看着她。
梓欣见着她眼眸内那骇人的冷寒顿时打了个哆嗦，张了张嘴，还是不敢再出声。
染柒见状嗤笑，“啧啧啧，言灵者就是这副德行？平时不能轻易说话，所以就在心里暗骂？看你这幅骂的极为顺畅的样子，怕是这些话在你心中早已想过不下百遍了吧！”
梓欣心下一惊，不知她怎么会知道她的身份的，但还未反应过来，染柒却猛的甩开她的下颚，俯身弯腰蹲下，将脸凑近梓欣，那张艳丽妖治的脸就像是来自地狱的罗刹，她冷淡阴森道，“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么？”
见梓欣低着头颤抖着不敢说一句话，染柒冰凉的指尖慢慢地划过她的脸颊，在上面留下一道尖细的划痕，她盯着那划痕好一会，才笑着道，“因为，这是你欠我的......”
没有记忆的梓欣自然是听不懂，她甚至都不明白，这个向来和和气气的女人，为什么会有这般恐怖的一面。
染柒也没指望她能听懂，她拍了拍手，起身，一转过身，少年果不其然正站在后面静静地看着她。
就像是他们之前去拯救世界那般，少年只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时不时帮她善后，替她守住后方阵地。
看着这样的他，染柒不知为何，就有点伤感。
这个少年和她前几个世界遇到的男人不同，他是安静而沉默的，但伤心之时，就会用着诡谲妖异的气息来保护自己。
染柒前几个世界一直被人护着，这次，不知为何，她想跨前一步，护着这个少年。
自从做了那个决定之后，她甚至觉得，浑身都是轻松的，或许，一开始，她本就该这么选择，人生很长，但比不得一时畅快，哪怕这个代价巨大。
此时，天空下起了小雨，灰蒙蒙的天际，阴沉沉的雨滴，荒茫茫的土地，仿若将整个本就灰败的世界衬得更为残破阴暗，摇摇欲坠。
染柒再次拿起了红伞，那红伞伞面妖艳如血，周身还有着滴滴血迹滑落，混杂泯灭在这个灰蒙的雨滴当中，转瞬即逝。
染柒郑重地执起归戾的手，由小鬼压着梓欣在前面带着，穿过了虚空，回到鬼间。
鬼间向来都是黑暗的，四处飘着的鬼火将这地域照得不甚明亮，那些小花们见着染柒回来，都在那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相比染柒离开之时，现在那些彼岸花的花瓣都大了许多，甚至连根茎都肥了一圈，动作行为都有说不出都迟缓，显得过分笨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