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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莲封(294)

“大皇子深夜来访,可有何要事?”天玄道长道。

“我自三岁随师父修行以来,多得师父勤心教导,不过,如今世乱马荒,我还一事无成,难免扼腕可惜。”穆虞道。

天玄道长闻得他这番言语,向前缓缓踏了几步,走至殿中正椅上坐了,点头道:“如今浣月之外,北有图蒙、元常、御风、马遂;西有明丹、可奉、拙顷、连方;南有迟越、奉治、南竹、长岳、荷风、仙楼等大小共十八国,十八国之外,尚有焉知、鹏华、摩崖等诸多异国,四方纷乱已非一日。”

“当年先祖马上征伐,将尺除、凤鸣、散寰、纣无、奇嗤等十几个小国归于浣月旗下,方有了今日浣月的安乐盛景,能与北之御风、南之迟越、西之明丹等坐分天下。若能将这十八国亦收于浣月,则天下可得长安。”穆虞道。

天玄道长微微点了点头,道:“大皇子志关天下,抱负可追先祖。”

“师父可有能助征伐战胜的道法?”穆虞目光灼灼地望着天玄道长道。

“这个、却无。”天玄道长道。

“师父道法造诣深厚,能伏妖除怪,怎会无有征伐战胜之道?”穆虞奇道。

“修习道法只为祛除妖魔、还天地冥三界以整饬,维护天纲道义,并非为征伐屠戮之事。”天玄道长道。

“师父……”穆虞还待再言,天玄道长却打断他道:“大皇子胸怀天下之心,贫道切感于怀,但天下之心归于仁者,大皇子饱读圣人贤书、史籍典册,当能明晓此理。”

“仁者欲治天下,亦须先有这天下,弱者但为鱼肉,何谈治国!”穆虞却朗声不平道。

“我授大皇子之道法,进可保浣月安乐、退可修一身自安,侵略屠戮、则非仁者所为。”天玄道长道。

顿了顿,看穆虞只望着自己,并不言语,便道:“前日所授苍狼决,可有勤心练习吗?”

“不敢疏懒。”穆虞答道。

“道在持而不松,如此甚好。”天玄道长点头道。

穆虞便辞了天玄道长,出了观是殿,踏着西沉的月色,踱回了三省宫。

天方拂晓之时,穆虞便来到定平校场。

朗乾帝与一众将士亦已来至,整装待发。

此次随军出征的有骠骑大将军呼延浩庭、镇军大将军佘运、云麾将军郑至永、定南将军左城晖等一干将领。

各将领家中男儿皆来相送父亲、兄弟奔赴战场。

年长的十七八岁、年幼的不过六七岁。

除穆虞外的几个皇子:二皇子穆仁、三皇子穆叙亦都聚在校场、其他皇子尚年幼,今日未至。

“我等君臣驰骋沙场、保浣月平安,尔等在家中须勤谨练武习文、将来亦是我浣月的栋梁之臣!”朗乾帝在凯旋台上向一众送行男儿嘱道。

“谨遵圣命。”众男儿跪拜领旨。

饮过送行酒,朗乾帝率领众将士向城外浩浩荡荡出发。

大军走后,定平校场显得空空荡荡。

一些年纪小些的孩子便禁不住哭了起来。

年岁大些的兄长便去安慰哭了的孩子。

二皇子穆仁年方七岁、三皇子穆叙更是年幼,闻得哭声,亦哭了起来。

“二弟、三弟,你们怎地也作这般女儿之态?快别哭了。”穆虞皱眉道。

穆仁、穆叙仍是哭泣不止,举起衣袖一边哭一边擦眼泪。

穆虞望了望这一片哀哀之相,展身跃上凯旋台。

“驰骋山河、征伐战场、扬浣月之国威、守浣月之疆土乃男儿本色,有何可哭?”穆虞立于凯旋台上朗声道。

闻他此言,有几个孩子止住了哭声,还有一些仍在小声抽泣。

“取战鼓来!”穆虞向一旁的兵士道。

四个兵士便去抬了一面一尺宽的夔皮战鼓来。

穆虞拿起鼓架上的椴木鼓槌来,抬起双手,运起内力,擂响战鼓。

鼓声沉沉有力、慷慨磅礴,声不震耳、却振奋心神。

哭泣的孩子们止住了哭声,擦干了眼泪,抬眼望着台上穆虞映着朝霞的身影。

穆虞住了鼓声,转身向台下道:“八岁以上的随我去宫内校场练习。”

台下送行的孩子们皆跪拜称:“是!”

穆虞跳下凯旋台,率先向外走去。

出了定平校场,大一些的孩子便随他入宫,小些的孩子便由随行而来的家丁带回家中。

穆虞回头看了看,叫住了一个准备回去的孩子。

“郑得,怎不随我入宫?”穆虞道。

一个约莫与他同龄的孩子上前来向他行了一礼,道:“大皇子,这几日沈医士染恙,不能授业,只让我在家中好好温习医书。”

“前些日子还与我们共事武艺,怎地忽然好上医药之事了?”穆虞奇道。

“父亲、兄长上次自战中归来,负伤不浅,征战虽须勇士,勇士却赖医药,若我能为父兄及将士们祛病去痛,亦能使将士们放心拼杀战场。”郑得道。

“原来如此。”穆虞点头道,“沙场征战虽须勇猛,但将士们毕竟是血肉之躯。难得你有这样的远见心胸,便回去温习吧。”

“多谢大皇子。”郑得行了礼,随家丁驾车回转。

穆虞则领了余下的人一同进宫,至宫内校场切磋比试、锤炼武技。

来至校场,却见一人已执了一柄秋水寒剑游走翻飞、正在好处。

看他身量,约有十二岁上下,比穆虞年长些。

见其他人进来,瞥见领头的正是大皇子穆虞,便收了身法,伏地行了一礼。

“明德,今日并非例行练习之日,你为何在此?”穆虞道。

何昭晔乃已故镇军大将军何超之子,字明德。

何超在两年前与图蒙的争战中,身中埋伏,惨死于乱箭之下。

“大皇子不是每日都来吗?”何昭晔起身笑道。

“好,那就陪你走上一回。”穆虞亦笑道。

说罢,走至兵器架上取了一把剑,转向何昭晔、划开阵势。

其他人则各自选了兵器练了起来。

“今日用剑吗?”何昭晔道。

“不好吗?”穆虞道。

“上次的双锏已练得不错了。”何昭晔道。

“也不见有什么趁手的,且试试吧。”穆虞道。

“大皇子还未寻着合意的兵器吗?”何昭晔道。

“尚未。”穆虞摇摇头道。

“天玄道长的八卦盘不是挺好的吗?”何昭晔道。

“师父尚未授我八卦盘之术。”穆虞道。

“想是还未到时候吧。”何昭晔道。

“我这一把剑未必就会输给你,接招吧。”穆虞说得一声,挺剑刺出,何昭晔横剑架住。于是便你来我往,战在一处。

约莫过得一炷香的功夫,穆虞收了剑,两人额上皆滚着大颗大颗的汗珠。

“今日剑势与平日颇有不同,这般凌厉,怎么、出了何事?”穆虞道。

何昭晔却不答言,收了剑,走至树荫下木凳上坐了,抬眼望着木叶上湛蓝的天空。

穆虞端过侍者手中水杯递给他,亦在他身旁坐了下来,道:“又在想你父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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