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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精相公太磨人(403)

家臣的话没有说完,但他要说的话,他与左相心里皆明白。

跟随了十六年之久的人从未知晓自己的情况,而一个不过才相处了大半年的人却是能在着急着去做某一件事的时候竟还能为自己有疾之处着想,可见其心。

“待步辇来了,咱便回府吧。”左相道。

家臣不解,“大人不是还有事要与皇上说?”

“明日再说也不迟。”左相又看向卫风离开的方向,“咱这新君,不过也才是个弱冠孩子,今日便由他去吧。”

左相坐着步辇离开皇宫时,天下起了雨。

春雨,淅淅沥沥地打在青翠的草木上,打在田地里刚刚抽芽的庄稼上,带起春的芬芳。

百姓人人面上都带着欢笑,仿佛大半年前的宫闱之乱不曾有过一样。

左相的马车经过繁华的街道时,听到路旁的欢声笑语,满是褶子的老脸上也露出了满足的笑容来。

新君登基不过半年,京中却是比从前要繁华要热闹得多,京中百姓亦是比从前要欢喜得多,京城周边各城各县亦如此。

不过短短半年时间,百姓皆像喝了甘霖一般欢喜,可见新君颁发的政令是切切实实地让百姓满足到了心坎里。

而这新的政令只是先在京畿施行,若见成效,再推广至全国各郡县,如今新政令尚未在京畿全部施行,百姓便已如此喜悦,可以想象当全国各郡县都推行了新政令之后,百姓不知有多欢喜。

于民于政于天下事,新君远比先帝要用心得多啊……

大半年的宫闱之乱,却不想竟是召南的福祉,就如同这滋润万物的春雨甘霖,让召南……真正地活了起来。

左相伸手轻揉着自己酸麻胀痛的双腿,面上有笑,眸中有笑。

幸而他当初义无反顾地选择站在新帝这边,否则他这一生人都看不到召南的变化了,这个年轻的小皇帝,他没有看错,担得起国家大任天下大事。

而此时的卫风,正从马车上跳下来,抓着莫府大门上的衔环铛铛铛地敲响莫府的大门,一边没形象地嚎道:“家老,快开门!不然我可就要把你们家这两扇破门给踹烂了啊!”

匆匆而来的家老开门见到卫风的时候震惊不已,“四……皇上您怎么来了!?”

“干嘛?我不能来啊?”卫风挑挑眉,“馍馍爹在不在府上啊?”

馍馍爹,是卫风对莫凛的称呼。

“在,在!老爷今儿早晨刚回来,皇上您要见老爷?”家老道。

“废话,我不是要见馍馍爹我问你他在不在府上干嘛?家老你快去告诉馍馍爹,说是我有那个死馍馍的消息了,去去去,我自己到前厅等着。”卫风边说边将家老往府邸里推,“还有,家老你还是叫我‘四爷’,我还是听着‘四爷’顺耳。”

“有……有我们家少主的消息了!?老奴这,这就去告诉老爷!”家老急匆匆地跑了,那腿脚麻利飞快的模样,这会儿压根就不像上了年纪的人。

此时此刻的卫风,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他之所以来莫府,是为了将这个消息亲口告诉莫凛以让他安心,否则若再没有长情的消息,只怕他会疯。

不过卫风虽然安了心,但他还有一事不明。

小心心的来信上只提到小馍馍,那他那个小媳妇儿呢?

*

周北,皇都,翎王府。

一间布置雅致的屋子内,长情正躺在铺着软衾的床榻上,云有心坐在床沿上,面对着长情,面有不安之色。

床榻上的长情,正昏睡不醒。

叶柏舟正亲自端着一碗浓黑的汤药走进屋子来,也坐到了床沿上来,对云有心道:“有心,将长情扶起来,我喂他喝药。”

云有心照做,可叶柏舟喂进长情嘴里的药汁他根本咽也不咽,全都从他嘴里淌了出来,脏了他的下巴脖子及衣裳。

云有心眉心拧得紧紧的,“还是喂不进?”

“嗯。”叶柏舟点点头,眉心微拧,面色沉沉,“从我给你传信的那夜起,一直如此。”

叶柏舟替长情将下巴及脖子上的药汁擦净,将药碗放到了一旁。

“已经过了五天了,五天都如此?”云有心这般问题,证明他才来到这翎王府才见到长情未多久。

“嗯,滴水未进,御医诊脉皆不知是何病症,束手无策,只能试着开些药。”叶柏舟心中担心不已,却又不知当如何是好,“我怕这般下去,他撑不了多少时日。”

云有心将长情轻轻放回到床榻上,替他将被褥盖好。

只听叶柏舟问道:“有心你未有将长情的情况告知阿风吧?”

“放心,未有。”云有心道,“若是让阿风知晓长情这般情况,怕是不管不顾也要冲到这儿来。”

云有心忧心忡忡,“这般下去不是办法,据柏舟你所见长情那夜的情况看,显然不是寻常病状,而今召南与周北战事不断,即便我想要将长情带回去让他师父看看究竟是如何一回事,路上必定耽搁时日,怕是长情的情况也不能承受路上颠簸,而若将长情的师父找来,阿风必然就知道此事,这——究竟当如何是好?”

云有心将手覆上长情的手背,将他的手握得紧紧的,只听他又问道:“对了柏舟,长情的妻子呢?怎的不见长情的妻子?”

一门心思全系在长情身上的云有心,此时才发现一直与长情形影不离的沈流萤并不在他身边。

“我遇到长情的时候,就只有他自己。”叶柏舟将手轻搭到云有心肩上,“当夜我便已派人寻找长情妻子,我命他们一旦有消息必须第一时刻来告知我,不过……尚无消息。”

“如今长情的情况,想来只有他的妻子有办法让他醒来了。”云有心轻声道,说罢,他当即站起身,作势便要离开,“不行,我也出去寻。”

谁知云有心才站起身,他的身子便猛地一阵摇晃,险些往前栽倒。

“有心!”叶柏舟当即扶住他,“你面色很不好,可是身子不舒服?”

“没什么。”云有心对叶柏舟微微笑了笑,示意他不要担心。

可叶柏舟岂又看不到他青白的面色,只听他又问道:“可是这几日你都未曾合过眼?”

为了尽快见到长情,只顾赶路而不顾歇息。

“没有的事。”云有心又笑了笑,并不承认,“我没事,柏舟你不必担心,我需出去找弟妹,只有找了她,长情才能醒来。”

“现在夜已深,你上哪儿去找?”叶柏舟沉声问。

“我……”云有心正要说什么,忽在这时闻到一阵淡淡的花香,而后他便在这淡淡的花香中闭起了眼,靠在叶柏舟身上,失去了意识。

叶柏舟扶着云有心,温声道:“有心,你太累了,且睡一觉再说。”

叶柏舟将云有心抱到长情身侧,让他与长情躺在同一张床榻上,为他盖好衾被。

做这一切,叶柏舟并不假他人之手,因为即便这是在他的翎王府中,对着府中的人,谁人他都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