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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县令(17)

夏知秋心情复杂。

她似乎能看到那个瘦弱的少年佯装凶恶,将哥哥送的生辰礼狠狠砸到地上。

少年很想收下礼物,却不敢暴露自己柔软的内心。

于是他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捡起了玉佩,用力按在胸口。

这是他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不想让其他人知晓。少年既傲娇又别扭地深藏自己心底想法,不愿显露于人前。

偏偏这种隐秘之事,被谢林安撞破了。

原来,梁二爷还是爱着他的大哥,渴望温暖。他只是拉不下脸面,似乎并不恨梁大爷。

第15章

粱大夫人都把罪证递到夏知秋面前,总要过去见识一番。

夏知秋边走边嘀咕:“这罪证未免找得太快了。”

谢林安听力惊人,此时他停下步子,回头睥她:“哦?你回过味儿来了?”

见谢林安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夏知秋总觉得他洞悉所有事却又不讲,一桩桩一件件闷在肚子里,像个锯嘴葫芦似的,故意逗她玩。

夏知秋翻了个白眼,道:“谢先生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了?也告诉我,让我了解了解?”

“你想知道么……也不是不可以。”

“愿闻其详。”

谢林安微微一笑:“那你求我。”

“……”夏知秋觉得谢林安是不是有什么逗弄朝廷命官的瘾啊?他说话不这么嚣张,他是会死吗?!

谢林安作遗憾状,道:“不求我吗?不求的话,我就不打算说了的。真是可惜呀……”

“求……”

“什么?夏大人声音太小,在下听不清。”

夏知秋哝囔:“求求谢先生告诉我吧……”

她说这话时,恰巧揪住了谢林安的一寸衣角。夏知秋比谢林安矮上一个头,平日用玉簪束发,分明是清秀阴柔的模样,也不知哪来的底气,成日里端着威风凛凛的官威,硬是要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警告旁人不得亲近她。

不过是一只虚张声势的奶猫崽子罢了,谢林安玩味地想。

他看着夏知秋可怜兮兮的脸,不知怎么的,心脏蓦地漏跳一拍。

谢林安微微蹙眉,扯过衣角,不让夏知秋继续牵着,淡淡道:“别对我动手动脚,我告诉你就是了。”

夏知秋悻悻然收手,听得他道:“我们怀疑起梁二爷的苗头,是出于粱大夫人的口供。如今能将梁二爷定罪的证人,又出自粱大夫人那里。每一个罪证,看似随意,却又巧妙衔接,像是被人精心安排似的。这一栋梁府,就没一个心思单纯的人。”

被谢林安这样一说,她也觉得整个梁府都鬼气森森的,让人心里瘆得慌。

她还以为谢林安会有什么重大发现呢,原来就这些吗?

夏知秋无奈道:“就这?!”

谢林安冷冷地答:“不然呢?夏大人还当在下是什么神人,可知晓世间所有事吗?”

“本官也能推断出这些东西啊,还非得求你吗?”夏知秋暴跳如雷,深深觉得自己被耍了。

“哦,可能只是在下突然想看看夏大人求人的模样,所以临时设下一个套罢了。”

“那真是多谢你了。”夏知秋无语。

“不客气。”

“……”不是在夸你。

两人的谈话气氛又变得别扭了,就在这种凝重的交谈氛围中,他们走到了粱大夫人所在的院落。

粱大夫人这次请来的人证居然是白尾大人神庙里的庙祝,神庙虽说香火鼎盛,奈何庙小,也不用庙祝日夜在殿内守着。他只要每隔几日收一收功德箱,拿出那些善男信女捐赠的铜钱,再买些香烛摆在庙里便是了。

这样添添减减,又捞了点油水。庙祝家里也盖起了二进的宅院,日常穿的衣裳都是崭新的,体面极了。

夏知秋对这种神庙里的庙祝倒是很好奇的,谁都能捧那个功德箱吗?要是这样,岂不是谁捧着那功德箱就谁赚钱了?

赵金石给她解释过,这庙祝是代代相传的,说是祖先被神明认可,才能当天庭与人间的传话人。窥探天机,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干这行,都是折寿的,寻常人也不愿意干。

至于折寿这事是真是假,那也无从得知了,反正大家伙儿迷信,宁愿在田里做泥腿子,也不兴当庙祝的。

一见夏知秋来,那庙祝老大爷就颤巍巍跪下了:“草民拜见夏大人。”

夏知秋急忙道:“老人家请起吧!粱大夫人来找你当人证,你可是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梁二爷是算计大爷的凶犯?”

庙祝捻了捻所剩无多的胡子,道:“在梁大爷出事的前几夜,有一名身着杭绸长衫的公子曾找过草民,说是想修葺一番神庙,派人连夜将一尊白尾大人的泥塑像以及供桌搬到了神庙之中。草民想着,若是花钱修整年代久远的白尾大人泥塑像也得费不少银子,于是默许他这样做了。不过这些人看起来大富大贵,也不知为何会帮着做这等善心事,于是草民就偷听了一下这人的谈话,说这些都是梁二爷的安排。草民一想,吉祥镇还能有哪个梁家呢?必定是这一家啊。只是修葺神庙这等大善之事为何要遮遮掩掩的?何况此前还传出风声,说是梁家要拆神庙呢!这事情太过蹊跷,草民便一直记在心里。后来见梁大爷死了,草民心间惶惶不安,斗胆来和夏大人说明实情。”

谢林安凌冽眼风一扫庙祝,问:“既然要来问夏大人,那又为何先找上粱大夫人呢?”

“这……”庙祝一下子被问倒了,偷偷看了一眼粱大夫人,似乎她是他的顶梁柱。

这一细微举动被谢林安看在眼里,他嗤笑一声,说:“人在危难时刻,会不由自主看向自己的依仗之物。你怎么不向夏大人求助,反倒看向了粱大夫人呢?”

谢林安就是一条吐着舌信子的毒蛇,他阴森森盯着庙祝,咄咄逼人。

庙祝慌了手脚,被他吓出一身的汗。他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还是粱大夫人替他解围:“夏大人,是民妇找上庙祝先生询问庙里蹊跷的。民妇想着,既然是那神庙有古怪,能放上藏着暗弩的供桌,必定和庙祝先生通了气儿的。一找庙祝先生问了问,没承想还真就发现了关键罪证。”

粱大夫人说着说着就落泪了,她噗通一声跪下了,一面抽噎,一面期期艾艾地道:“夏,夏大人,如今人证都找着了,您可要为民妇做主啊!那等杀兄的畜生,您可不能放过他,否则我家爷九泉之下都不能瞑目!”

如今有了两个人证,按照寻常的规矩来说,这案子都能结了。

只是夏知秋总觉得有哪处不对劲,那股郁结感伴随着她,如鲠在喉,难受极了。

她该怎么办呢?

夏知秋偷偷看了一眼谢林安,恰巧和他的视线对上了。

她眨了眨眼,没由来想起谢林安说的那句话:“人在危难时刻,会不由自主看向自己的依仗之物。”

才没几天,夏知秋已经开始依赖起谢林安了吗?不然她遇到难以抉择的事,为何要和谢林安商量呢?夏知秋心情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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