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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金膳斋(28)

高嬷嬷要是否认这事儿,那就没得谈,左右没做过恶事,不怕人上门子闹。要是她当着白梦来的面儿认了,可不就是主动把把柄递到人手里,让人朝她心窝子捅刀吗?

玲珑在一旁听得唏嘘,白梦来这才三两句话就拿捏住高嬷嬷的七寸,要她生不能死不得,可真是煎熬。

没多时,高二爷就端着茶水来了。

白梦来拿来一盏茶,气定神闲地啜饮,也不继续答话。

高嬷嬷被他这神态搞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她咬了咬牙,憋闷地道:“这位爷,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您是要钱还是要首饰铺子?这种事总得您守口如瓶,莫要在外造谣的,对脂芳楼名声不好。”

白梦来淡淡道:“你看我像缺钱的主儿吗?”

这位公子穿金戴银,确实不差钱的样子。

高嬷嬷迟疑着问:“那您和我们这种小门小户的营生过不去是为何?”

“自然是有所求,不过这个求的事,可不是金银。”

这世上连花钱都不能解决的事,恐怕不是那么好消受的,高嬷嬷起了警惕心,问:“何事?”

白梦来放下茶盏,慢条斯理地说:“此前听说钟家夫人克死了钟大当家,自个儿又携两名双生小姐消失了。这‘狐夫人’的传说是从你口中传出来的吧?你都是钟家最懂规矩的老人了,怎么不知道在背地里编排主子、搬弄主子是非的罪过有多大?可是有谁指点你这样说的?里头的关系,你得逐一给我捋清楚、说明白,我只想知晓这件事,参透了故事始末,我就将你的秘密拦在肚子里绝口不提,你说如何?”

高嬷嬷没想到白梦来这般精明,一下子就知晓这是有人在背后指点她散布的消息。

她可不敢在外乱说,不然消息透给了钟家的主子,那还不是得受到重罚?

她咬了咬牙,道:“是真有‘狐夫人’,我可没浑说!这位爷还是莫要问了。”

“那看来,你是不怕我对外说莺粟口脂的事咯?”

“我……我高家行得正坐得端,什么莺粟壳子害人的事,绝没有做过的!”

“是吗?”白梦来淡淡一笑,“若不是知晓你米囊花种在哪块田地里,我又怎敢登门来寻你呢?”

高嬷嬷大惊失色,没想到连老巢都被白梦来端了。

唯有玲珑百思不得其解,她记得手艺人并没有说过米囊花种在哪处啊,白梦来又如何知晓呢?难不成……他在诈她?这心可真够黑的。

第31章

高嬷嬷视死如归,咬牙不开口。

白梦来闲适自如,再下猛药:“你是可以咬死不承认,左不过生意惨淡一些。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之前你家胭脂生意火热,明里暗里有多少人眼红?要是曝出了这事儿,不论真假,再让人背后推波助澜一番……保不准有心肠黑的店家,还能和官老爷通气儿,送你吃牢饭的!”

高嬷嬷自然是知道这事儿可大可小,毕竟她是擅自下药,要真的有人诬陷她,说用了她家掺杂莺粟的口脂生了病症,又搜刮出莺粟田地来,她是跳进泥河里也洗不清了。

高嬷嬷长长叹了一口气,道:“这位爷想知道些什么呢?我不过是个下人,只是听主子吩咐,多的事,我是真不知情。”

见她上钩,白梦来勾唇,道:“把你知情的事儿说出来,那就尽够了。”

高嬷嬷别无选择,只能老实交代:“没错,狐夫人的事,是钟家新当家的主子让我透出去的。当年钟大当家死于海难,钟夫人成日里哭哭啼啼,家里没个主事的,叔伯那辈主子便跳了出来,继承了家业。”

“后来呢?”玲珑先前怕坏了白梦来的事儿,不敢开口,如今总算敢插话了。

“后来啊……”高嬷嬷想起这事儿就心有余悸,“府中的夫人小姐都不见踪迹,没人知道他们的去向。新当家的让我出去说‘狐夫人’的典故,谎称她们幻化成狐妖回了雪山里。其实我知道,那钟夫人……八成是死了。我曾在半夜偷偷看到新当家的送了一具尸体出府,那灯笼照出白布盖着的人的一双南珠绣鞋,就是夫人最爱穿的那一双!人死了,却没报官,还让我对外宣扬这些怪力乱神的故事,想来也是死得不体面。而且我还听到运尸的小厮们窃窃私语,说钟夫人是雪狐族人,家财万贯。她身上没宝藏图,保不准是留给了两个落跑的小姐,如今还想偷摸拿人呢!”

她不小心说了这事儿,急忙捂住了嘴,道:“几位可千万别说是我讲的,我还要在钟家当差呢!”

白梦来道:“放心吧,这无凭无据,说了谁会信?况且我对外说了,你还能否认,官家又不会听我一面之词就宣判,保不准还说我惹是生非,要将我拿进牢里。”

“正是这个道理。”高嬷嬷之所以敢顺口就说,那也是不怕白梦来对外抖露出去的。他要拉她下水,那她大可不认,说白梦来是胡乱造谣生事,谁又能挑出她半个错处来?

只是如今要哄住白梦来别对外抖露她的事,这才老老实实透出一些陈年往事来。

还有一些细枝末节的事,白梦来没问,她也不会蠢到主动说。

不过,高嬷嬷说了这么多不该讲的话,白梦来见她诚意十足,总该放过她了吧?

高嬷嬷舔了舔下唇,道:“您是知道的,这等辛秘事,我都乖乖和您说了。特别是钟夫人不是失踪、极有可能是遭难被运出府的辛秘事,要是让钟家新当家的知晓了有外人嗅到风声,那我就该被他手撕了!我冒险同您掰扯这些,您也该手下留情……饶过我一回?”

高嬷嬷嘴上说得十成十,实际上这些话偏听偏信,又没真的告诉白梦来,钟夫人的尸骨在何处,有什么用呢?没寻到人枉死的尸体,即便报案,也会说他信口雌黄,扰乱视听,平白惹得一身骚。

高嬷嬷就是这样的老人精,看起来掏心掏肺,实则做事滑不溜丢,根本没留下破绽,供人拿捏。

白梦来观她颜色,微笑道:“你放心,我自当会对你的事守口如瓶。大不了你今夜便去烧了那莺粟地,毁尸灭迹以后,我自然不能奈你何。不过……我劝你一句,从今往后,可别再用这种法子生财了。我手下一个婢女用了你的口脂,如今病症上身,奄奄一息。她都这样了,保不准有惯爱用莺粟口脂的旁人也会中招。届时,就是我不说,你的腌臜行当也会被人抖露出来了。”

“当真?!”高嬷嬷将信将疑地问。

“自然。”

“好乖乖……多谢爷提点了。”高嬷嬷拍了拍胸脯,也不知这莺粟壳子的效用这般猛烈。她可不想年迈了还官司缠身,日后再让人打中七寸。

于是,高嬷嬷赚够了,打算金盆洗手,连夜让高二爷将那米囊花田烧了得了。

白梦来已经猜了钟夫人的故事因果,或许是钟家叔伯想强占家族生意,这才寻了个法子将钟大当家祸害在海上。后来知晓钟夫人的出身,起了歹心,想从她口中得到雪狐族宝藏一事,谁知钟夫人竟死了,还将孩子送出了这样龙潭虎穴的宅邸,让二人逃命。只有这样,钟景和钟瑶才会明明记得自个儿出身,却有家不敢回,反倒要在曹家寄人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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