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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惹记(89)

她一手执着弯弓,一手勒紧缰绳,骑着爱马荔枝,朝张进指点的方向狂奔而去。

一骑绝尘!

就在她寻到陈风与沈寒山的时刻,恍惚间,她看到沈寒山衣冠凌乱,伏于马上。

他的发带不知为何已断裂一尾,余下的红穗被山风吹至散开,艳红似血。

沈寒山的袖衫鼓胀,盈满了春风,落拓而颓唐。

他就这样无措地暴露在陈风视野之中……

紧接着,陈风拉满弓弦,箭矢直指沈寒山首级。

一只楚楚可怜的猎物,与一个志得意满的猎人吗?

成败高下立判。

陈风要杀沈寒山?为什么?

若是春狩,刀箭无眼,真死了一个人,官家也只会惋惜。不可能为了沈寒山,折损寄予厚望的亲子,甚至可能帮陈风遮掩。

帝王家薄情,古来皆知。

苏芷被沈寒山救过命,她是知恩图报的小娘子。

因此,她不允许这事发生。

哪怕陈风是她的主子,是她的天!

苏芷咬牙,头一次为了沈寒山破了君臣之礼。

她为他破了多少次戒?!这厮是专程来克她的吧!

苏芷没空思忖对错了。

她挽弓踏马,臂力惊人,不过瞬息,便抻满了弓。

女子英姿飒爽,如神女济世。

逆臣也好,妖女也罢。

她总不能见死不救,看着沈寒山白白赴死!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苏芷咬牙,鼓起一腔孤勇,挑衅皇威。

她竟敢忤逆陈风,直直拉起弓弦,射向陈风待发的箭矢!

“噌”的一声,箭头铁器相撞,震耳欲聋。

陈风遭遇强袭,弓箭被一股横冲直撞的蛮力狠狠打落。

不等他回魂,苏芷已然凌空飞来,。

她赫然展开双臂,护在沈寒山面前,厉声质问陈风:“大殿下,沈廷尉不会骑马,你欺他作甚?!”

作者有话说:

明天忙好有几天休息了,想以后看看能不能固定早上六点更新,不过其实我每天都会更的,就是有时候比较赶,可能晚上十二点之前,试试看从明天后天开始,早上六点更新,如果六点没有,大家睡前来看一眼就好。我不大可能不日更,有事肯定提前说。

第六十三章

陈风坐在马上, 俯视面前冲杀出来的小娘子。

他眸间厉色一点点褪去,笑道:“不过是猎一只伤人的虎罢了。只可惜,失了手, 没能成事。”

“虎?”苏芷回头望向深不可测的山林,不见一物, 唯有飒飒风声, 如雷灌耳。

她不好说,是陈风的奸计被她撞破,临时想出的借口,还是确有其事。

但她没必要反驳,没比较加剧事态。

苏芷抿唇不语,只是困惑地同陈风对视,斟酌对策。

陈风没有下马的意思,他难得显现一回天家威严。

皇子的骨性便是倨傲的, 谦和不过他待人接物的虚相。

若非他愿意,他绝对不可能低人一等。

陈风玩味地道:“只是阿芷, 你以为我要伤沈廷尉,竟胆大妄为打落我的弓吗?我是你的上峰, 亦是天家人。你实不该,忤逆我。若是伤了我, 便成刺杀皇裔……届时, 你不怕官家怪罪, 罪无可赦吗?”

苏芷老实垂首:“属下无状,还请大殿下赎罪。”

“赎罪?原来, 你也知你有罪。”陈风笑得温柔, 眸色却很冷, “即便顶着罪, 也要救他吗?”

“大殿下……”苏芷觉得今日的陈风与往常不同,他说得太深了,许多情愫,苏芷并不能懂。

沈寒山看着面前削瘦的身骨,暗下里,嘴角已然上翘。

瞧瞧,陈风非要同他争个高下吗?现如今,他怕是失望了。

若非他见苏芷骑马奔来庇护,怎可能呆立原地不躲呢?

谁知陈风那一腔人皮骨子下,有哪般歹毒的居心?他不会为了外人,赌上自己的命。

至少,他不会死在陈风手上。

陈风不配。

沈寒山跃下马匹,行至苏芷身侧。他低下头,为苏芷顶罪:“大殿下莫要责罚芷芷,原是下官骑术不济,教她担心,这才闹出一场笑话。现下老虎被大殿下驱赶走了,下官有惊无险,真是庆幸。多谢您费心护我一场。”

沈寒山全无顾忌,竟在陈风面前亲热喊苏芷乳名。

他在耀武扬威吗?是在挑衅情敌吗?他心下定是沾沾自喜。

陈风不欲和人粘缠,只冷冷道了句:“沈廷尉言重了,分明是我挽弓姿态凶悍,惊扰到你,还招致阿芷误会。请您见谅,莫要往心里去。”

“自然自然。”

两只笑面虎不动声色打过切磋后,不再对峙。

陈风先一步策马离去,林中徒留沈寒山与苏芷。

苏芷观他衣袖破损,发带凌乱,小声问:“你究竟怎么了?”

她不信陈风的说辞,以为沈寒山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私下问他实情。

沈寒山的心里真如喝了一壶蜜酿般甜腻,眼里的笑意荡漾,怎样都止不住。

沈寒山道:“原是比试骑术,我无家马随行,骑的乃是大殿下备好的御马。不知为何,马儿似是发了狂,一径儿往崎岖密林里跑。我颊上、颈上、肩上,俱是被枝桠划出的伤……”

他有意扯开衣襟,将划痕暴露给苏芷看,惹她心疼。

苏芷无奈,她可不想观郎君衣下春色。

于是,她狠狠打落沈寒山的手,咬牙切齿:“正经点。”

沈寒山喃喃一句:“芷芷是武将,于治伤一事颇有经验,我欲褪衣让你一辨伤势深浅,怎就是孟浪了?”

他似是想到什么,弯眸一笑:“还是说,芷芷一见我肌骨便心猿意马,恐自个儿把持不住,这才一昧制止我?”

他越说越不像样了,眼尾眉梢都流露出一丝风情与春意,教苏芷心悸。

她略微无措,怒斥:“沈寒山,休得多言!”

“嗯?”沈寒山轻轻哼了一声,“芷芷若情不能自已,不必控制。我很愿意为你献身,只要你想。”

他的荤话一句紧接着一句,打得苏芷措手不及。

苏芷嘴皮子没他利索,不同人蛮缠了。

她蹬鞍上马,欲替沈寒山降服这一匹桀骜不驯的御马。

岂料刚靠近鬃毛,她就嗅到了一股马醉草的气息。这种草药可让马儿受惊、神志不清,往常是用来麻痹牲畜用的。宫中绝不可能犯这样的过错,除非主子有意指使。

苏芷心下了然,陈风那句“猎虎”的说辞,恐怕就是个谎言。

她抖去马鞍上暗藏的草枝,骑马奔波一圈。

她的马术极佳,再狂乱的御马,也不至于把她颠簸下来。

待马儿恢复镇定,苏芷回到沈寒山面前,朝他伸出手:“回营帐吧,我同官家讨一只鹿腿,咱们上山里烤肉喝酒。”

她有意抚慰他,代替陈风麾下的皇城司官吏们,向沈寒山赔罪。

沈寒山怎会不懂,他早知马醉草的蹊跷,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眼下,他多赚了苏芷的怜惜,心里很是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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