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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日常(16)+番外

“那,那看在阿渡的面子上,快放老朽下来啊!”

木叶徒手抓住这家伙的小粗腿来回晃荡,我有些汗颜,却不想打扰木叶难得的雅兴,毕竟这家伙,太烦人。

“阿渡,你们要尊重神明啊!怎么可以,如此无礼!”那家伙奶声奶气朝我诉苦,明明都是一大把年纪的家伙了。

我面无表情答:“没有三两天,木叶是不会玩够的。”

那身穿红色肚兜的胖婴儿哇呀一声惨叫,晕厥过去。

我用手掌遮住半张脸,表示这家伙真丢物的脸。它唤作子泣爷爷,旧时是深山里的神明,也算是山神。据说没人见过它的真身,但是传说它喜欢变成穿红色肚兜的婴儿藏匿在枝叶茂密的树下哭泣,如果有路人或者樵夫受他欺骗,因为心软而抱起它,那它就会紧紧抓住那个人不放,比牛皮糖还要糟糕。而且会变得越来越重,最后连性命都会被夺走。

沿袭至今,还有一些神社塑子泣爷爷的神像用来供奉。估计它把木叶当成深山里隐居的人,一时心痒就想恶作剧,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对于木叶这种毫无同情心的人,子泣爷爷也就只有被玩弄的份吧?谁叫木叶还有一项本领,是分辨好人以及坏人。

虽然他从我三岁起就常常告诫我:除了我以外,其他人都是坏人,来,小阿渡,到我怀里来。

唔,现在想起来,总觉得他居心不良。

我钻进屋内翻开《百物语》,执笔小心记录下:子泣爷爷——从未见过其真身,我猜测应该是小老人的模样,身着红色肚兜。性贪玩,善物。现发现,只要不同情它,就能免于祸事。

天色渐晚,木叶早已将子泣赶出庭院。他自顾自摸到后院的储物室内打开地窖里的尘封已久的高粱酒,为了庆贺今日是冬至。

素有:“冬至到,吃水饺。”的民俗,寓意为驱除寒冷。据说冬至是二十四节气中最早被发现的,是旧时用土圭观日所拟定的。

俗称:“冬至大如年。”不止是我们有一些特定的民俗用来庆贺冬至,甚至在物里,也一直沿袭着冬至拜访亲朋好友的习俗,这点倒是和人看重思念的情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当然,妖怪其实并没有那么浓烈的感情。

说起冬至,又不得不谈到一些轶事趣闻了。传说很久以前,妖怪是没有过冬至的习惯的,那时候连冬至,他们都称其为冬到,意为:冬天快到了,又轮了一年。

但冬到毕竟是个节日,就有一些小妖怪成群结队给山神送礼,当天晚上大家欢聚一堂,喝酒聊天,据说酒意正酣,就有小妖拍马屁道:“山神大人,您是伯夷山最尊贵的神明了。”

大家一同附和,你一言我一句,简直要把山神捧到天上去。

“既然如此,那我就赐两个字给你们带回去,好彰显我山神之威。哈哈哈。”虽然我怀疑这就是子泣爷爷,也就只有他能二到这种程度。

但是正当醉醺醺的山神提笔要写,它这才想起来,自己明明大字不识一个,却又不敢在小妖怪面前丢脸,只能草草写下:冬至。

因为‘到’字的另外一半,山神大人并不会写。

“这一定,一定是冬到二字吧?”小妖怪们欢呼雀跃,气氛更加热烈。

“正是正是,今后你们就把冬到当作一个节日来好好庆祝吧!”山神见没人拆穿,又沾沾自喜起来。

于是冬至就这么被传承了下来,下属拜谒上司也被巧妙转变成了访亲友的习俗。不过据说,冬至的念法,还是后来某个误入深山的书生告诉它们的。

所以说啊,没有文化就一定要少说话,不然丢的可是全部物的脸面。

木叶已经擅自把封纸揭开了,一股浓郁的酒香被凉风吹袭,迎面扑来,似是还有些湿濡,粘稠的酒气沾了满身,倒像是刚从酒缸里爬出来。

酒面上还悬浮着一层亮莹莹的事物,我惊讶得喊了一声。

“这是什么,有东西漏进去了吗?”

木叶抚了抚下巴:“我猜是高粱所变的化光吧?”

我疑惑道:“这又是些什么?”

木叶朝酒缸里放入一把木质的酒捞,少少舀上了半罐品尝。

他笑道:“今年的酒真是不错,这化光啊,是比较有趣的东西。传说真正爱酒之人,连制酒的高粱都是自己亲力亲为种植的,他们觉得,即使高粱被做成了酒,也会不住生长,因为有酒神的庇佑,运气好的话,化作酒也会发光和成长,以至于悬浮着这些星火一样的东西。”

他稍微停顿一下,补充:“实际上,这是一种弱小的物,唤作酒灵。酒灵并无自己的意识,只会在酒面上漂浮,实际啊,是在偷喝美酒呢。甚至有人以此来评判酒水的优劣,毕竟这是种嘴刁的小家伙。”

我心觉有趣,也不把酒灵打捞出来,任它们品尝。但这些家伙很精明,等到酒捞一放入就纷纷退开,倒也不怕误食了它们。

木叶像是从前一样,捧着酒瓮,头上戴着斗笠,领我出门。当然,按照我们的习惯,此时也得去拜访好友。不过嘛,这位好友有些特殊,只需找块空旷之处,打开酒盖,他便会闻香而来,呃,狗一样。

“谁骂我狗?!”未见人影先闻声。

我和木叶站在河边面面相觑,呃,我刚才就说过了,这位好友比较特殊,而且能通万物,读人心。

月色如辉,草浪连绵。

木叶端坐在柔软的长草之上,揭开盖子,一阵酒香被劲风打乱,四散在周围,引得那些黑暗深处的物虎视眈眈,也想来分一杯羹。

“我看谁敢抢我的酒!”那声音又隔山而至,吓退了那些妄想喝酒的妖怪们。

忽的,河面上腾起一团雾霭,苍白柔和,缓缓浮现出人影。是名手执纸扇,穿金纹白袍,腰系艳丽红绳的贵公子,他眉目被白气遮了几乎一半,但我依稀能分辨出,他乃白泽。

这就是今日我要和木叶一同访的好友,善物白泽。

据说在旧时,这是昆仑山上的神兽,通体雪白,能说人话,通万物之情,很少出没,有圣人治理天下才奉书而至。譬如从前黄帝巡游东海,偶遇白泽,问他:你知晓世上有多少种妖物吗?

白泽懒得搭理他道:你问我便说?

当然,黄帝也非常知晓如何逼供,于是威胁道:若是不说,我有千军万马,一人一笔能将你浑身染黑,哟,黑狗可丑了哦。

于是白泽被吓退,服气之,遂作鬼神图鉴,名为《白泽精怪图》。

当然,这是我道听途说的版本,具体如何,白泽至今也不肯讲。但是实际上,白泽是这块山头的大王,所以这方圆百里的部下叫什么名,他自然都是知晓的。

“木叶今年带来的酒,莫不是酒灵也痴迷上的,百年难得一见的化酒?”白泽一抛他先前清高冷艳的形象,两眼放光舀酒喝。

没错,这货就是个酒鬼,而且痴迷于木叶的制酒技术。以至于威胁我们,若是每年冬至不奉上好酒来,他就召集部下去给我们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