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蚌珠儿(86)

顾茂德在心里盘算了半天,竟是越算越凄凉,想不到自己家除了在兵事刑律上站了几人,其他,竟然半点也是不占便宜的。想到这里,他若有所悟,若是自己家爷爷那辈里便开始好好经营,有这般的见识,那上面的也是见人下菜碟的,今日他敢在朝上训斥自己的老父亲,不就是看到自己家孤独无依,没有办法的份上吗。

想到这里,顾茂德微微叹息了下:“小叔叔,如今再去做,那需要几十年的慢慢经营,此刻说这个,却也有些迟了,若有一日,父亲下去,能帮忙拉巴的又有几个呢?”

顾昭拍拍他肩膀,随手从一边的木箱里捡了一块冰,在嘴巴里裹了几下,如今又是牙口好的年岁,他便将冰块卡喀拉,喀拉的嚼吧嚼吧吃了。

顾茂德看的直打寒颤,忙劝:“小叔叔仔细凉着肚子,这冰可是能这样吃的。”

顾昭才不怕,想前世,五十岁了,每日三只奶油小布丁都不见得拉肚子。

“没事儿,这人越养越娇贵!我说茂德,你想的太多了,以后想事情,你要往后十年去计划,不若如此,临时做什么都会迟了。你想,如今家里刮的这场东风马上就要起了。

待有一日东风过去,总有动荡,如今你且去悄悄支了银子,自咱家,到六哥家,凡有的庶出的子弟,你便帮他们安排到,并不重要的地方,像是交通,农事,文书这些吏官去的地方,也不要捐太高的官位,从七品就可。”

顾茂德想了下,家里庶出的大大小小能有三十多位呢,同辈的,下一辈的,若是从七品,这笔钱倒也真是不多,捐出的钱他自己的私库便能筹齐。如今繁琐事多,便不给阿父添麻烦了。

“恩,我下去就去办,这是好事。”

顾昭继续算到:“嫡出的,你要好好看下人品,因为嫡出的今后去的是重要的地方,像是民事,刑法,货币,至于兵事上就留给茂昌吧,对了,将茂丙也算上,送到兵部,依旧是从七品。”

顾茂德这次却迷茫了,这从七品要熬到五品,有的人运气不好的话,怕是一生都别想上来,死在七品的位置都有可能,如今,天下无兵事,在兵部上一级更是难上加难。

“小叔,七品,是不是太低了些?”顾茂德小心翼翼的问。

顾昭瞪他一眼,嗔到:“真是个顾大傻子,你听我的就是,问那么多!如今我也不方便说,可是,我如今便给你露一点,我呢,送了一份大人情出去,借了一场好风,不出一年,我保证这些人,人人添官三级,若是办得好,有个带封邑的爵位也未可知。

你阿父一日日老迈,若这些事情办得好,你这个族长以后便稳妥了。”

顾茂德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看自己叔叔的眼神,越来越崇拜,顾昭心里得意,却故作云淡风轻,见惯了大世面的样子。若此刻手里有一把羽毛扇,他定会轻扇两下,说一句经典的:“恩,略懂,略懂,神马都略懂啊!”

那阁楼上两人谈得正欢,阁楼远处却极坏了愚耕先生。最近,上面催的很紧,可是他很敏感的感觉到,自己被这家的主人排除在外了。

“定九啊,你说说,咱七爷每天在阁楼上做什么呢?”愚耕有些焦躁。

定九先生正对着一副拓书描画,听他抱怨也只是好脾气的笑笑道:“年轻人,吃酒,赏花,说说脂粉香闺,七爷能说什么?他每日门都不出,书也不看一本。你若有心,便找些游记,与七爷聊聊,他倒是会感谢兴趣。”

愚耕先生想了下,也是这么回事,于是便招呼也不打一下的,转身就冲着书房去了。他走至门洞的时候,正巧与毕梁立打了个对面。见毕梁立手里捧着自街上买来的零碎,心里又是一腻歪,好好的爷,就不知道好好读几本书。

毕梁立也不理他,只是端着食盒去了鹤园,也不等人通报,径直上了阁楼,站在那里对着顾茂德微微点头,也不说话便只是站着。

顾茂德见小叔吃了不少酒菜,他心里也有事,便站起来,也不收拾,穿好外袍赤足着履,晃晃悠悠的带着酒意便去了。

顾昭见顾茂德走远,这才回头笑道:“博先生有信来?”

毕梁立点点头,将手里的零碎放置在地上翻翻,取出一个竹信筒递给顾昭。

顾昭接过正要打开,忽然却感到腹内拧疼,一股便意,犹如火山喷发一般的就要到来。

没办法,他抓了竹筒,光着脚,飞一般的奔到阁楼屏风后面的马桶上,揭了两层盖子,一屁股坐上去,顿时,那火山便喷溅出来。

“我靠!!!!!我忘了换了肚子了……”顾昭面色通红,难受的不成。

毕梁立听到屏风后一阵哗啦啦作响,顿时脸色发青,他走至阁楼外围,看着那一箱冰块,心里暗暗算计,明日,找一些黄连磨了粉涂在冰面,叫他偷吃,该!

毕梁立正气愤,等了半天却不见顾昭出来,他越等越急,便不顾味道的悄悄在屏风那边探头一看。

这一看,却看到顾昭脸色发青的瞧着一帛布,那帛布原是山上取钱的人给送来的,都送来三天了,这到底是如何了?难不成是有坏消息?

第五十七回

大清早的,顾槐子便上了树,昨夜他与愚耕先生都喝的略多了些,耍些酒疯倒也正常,此刻顾槐子操着一口拐弯的大嗓门攀在树干上唱平洲调,若是全是平洲调子,倒也跟他脾性登对,偏偏他还唱的是忆多娇。

“情深处!!!!衷肠诉。尽是伤心人!!!敢忘分寸!!!!!!!!只恐相思!!!!!!!……”

愚耕先生也多了些,取了一杆长笛,在树下他吹他的,顾槐子唱顾槐子的,倒是互不干扰,可怜这满府上下,歌声过处,那真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终灭的境界。

顾昭被歌声惊醒,急急套了一身薄袍跑到花园,这花园可是哥哥的小花园!可见顾槐子嗓子有多敞亮。

一到小花园,顾昭便捡了个乐儿,他大哥,趿拉着鞋子,捂着耳朵,披着衣裳正在那儿骂,大槐树下,十几个下奴搬了被子软绵的的东西正在那里铺垫,生怕摔伤了顾槐子。

这顾槐子本是顾岩在战场上捡的孤儿,当干孙子养大的,平日在府里,家里也当子侄待他,他这人什么都好,只是不能喝酒。

顾昭本也跟着乐,不经意却看到醉憨憨的愚耕先生,顿时神色扭曲了一下,那愚耕大约感觉不对,迷茫的往这边看,顾昭却又继续笑了起来。因此,那愚耕更加努力的在那里卖起了醉像。

昨日,阿润来信,将家中细作的名单列了一下,这愚耕却榜上有名,排在第三。顾昭也不想招惹哥哥生气,要知道,排在前两位的,一个是茂德的一个宠妾,还有一个竟是嫂子贴身的丫鬟红药,这家人不少,大大小小一二百口人,从大哥家到六哥家,竟是家家有细作。这些细作从先帝爷那会就开始布置了,一直到现在,可见,这家的日子在帝王面前是多么透明化。

顾昭昨晚,翻来覆去的想了一夜,吓了一身冷汗,亏了自己防范意识强,那件大事儿目前真是算是万幸,一点消息没走漏。可是,若是长此以往,今后马上见得工程就要大了,若不是阿润,怕是那事儿一出,全府上下一个活口也不会留下。

看着愚耕先生在那里卖无知,顾昭心里冷哼,老子好歹前辈子无间道看过,小鬼子跟地下工作者的斗争看了有四十年,我玩不死你,我顾昭跟你的姓!

众人七手八脚,终于将顾槐子弄了下来,又有人扶着愚耕先生下去,顾昭与顾岩相对苦笑,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儿?正在苦恼中,耳边却又听得墙外有粗汉猛的来了一句“新娘子上轿喽!”却不知道是谁家在娶亲?只听喊轿的,却不闻唢呐声?

近日,京里办亲事得多,堂街上每天都来来去去很多趟,只是素日办喜事都喜爱吹吹打打,好不热闹,最近这些办事儿的,都哑咪咪的,匆匆来,急急去,一个个的就如背后有歹人在追。

今上身体不好,连着大病两次,加上近日天旱,打六月末那场暴雨下完后,便再不见一丝湿意,各地有十三郡都报了旱灾,搞得今上身心疲惫,觉得自己是被天罚了,打他继位起,这老天爷就不原谅他,不是下冰雹,就是下刀子雨,时不时还要给他泼一盆洪水,眼见得今年收成好,能缓一缓,许是前几年下过劲儿了,老天爷又恨他了,一滴水都不给他,整整大旱了两个月。

今上身体不好,最忌讳生气,偏偏谁都不敢气他,老天爷不卖他情面,天也祭了,斋也食了,还是不见雨滴,旱雷都不舍得给他放,气急攻心之下,今上病了,不上朝,躲在后宫养着。

这是上京,全天下消息最多的地儿,小消息变成消息变成谣言变成准信儿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上京周边便开始大办喜事,各大轿行,木器行,丝绸店,首饰店赚了个肚儿圆。

虽是喜事,但是也没胆子触怒皇帝老爷,这不是都怕他死吗,这国孝到了,那可是大事儿呢,婚娶那是绝对不许的,也不知道那个该死的立的规矩,吓得家里有待字闺中的女娘家中都急了,纷纷放下身价儿,匆忙就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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