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蚌珠儿(29)

天授帝听了御医的汇报,又赐了大量的补药,给了许多赏赐下去,待御医离开,他盯着桌子上的经卷叹息到:“昀光,是朕心狠了。”

从殿内屏风后走出一个老太监,他有六七十岁的年纪样子,虽是穿着内侍的衣衫,这老太监的双目却露着精光,背部也是笔直的,看品级不过是三四品的内官,可他却可以在这殿内自由行走,还能随意听到皇帝与大臣说国事。

“陛下最是慈善,那顾七是的的确确是影响到奕王爷清修了,这已是看了顾郡公府几辈子的功绩,除却这样,再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这人劝的适当,天授帝便默认了,便笑道:“这顾七倒是个有趣的,这几句话说的朕心甚慰,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满堂朱紫贵,尽是读书人。若是真有那么繁盛的一天……咳咳……朕,也能面对先帝了。”

天授帝说完,剧烈的开始咳嗽。

“陛下莫多想,白太医这药最忌讳肝火大盛,陛下要心平气和方才能逐渐康复。”那内官从怀里取出一瓶丹药,数了三五颗服侍天授帝服下,他一边侍奉一边很贴心的帮陛下抚摸胸口。

天授帝咽了药便不再喘,只是坐在那里想着,这顾七真像老顾家人,直的一点弯都不拐。

难道朕却是那种卸磨杀驴的人不成?便是满堂都是读书人了,可朝中的武官却是随着朕出生入死的老伙计啊。其实他到也没想错,国家如今缺乏人才,养着一堆莽汉对国事也真是无益,若是顾郡公真的告老还乡,那也不错,朕一定给他满门荣耀,毕竟这么知进退的老臣也不多了。

可惜啊,那顾岩却依旧不想走,不走便不走吧,也是!一家大小,谁家没一家大小呢,朕也有一家大小,一家子的烦心事儿,那顾七说话虽可恨可恼,不过嘛,却难得赤子之心,朕这些弟弟里怎么就不能出一位呢?

出一位识时务的,理解朕的苦心的,懂得……为朕着想的弟弟呢?

看着这满案几的经卷,天授心里又是一阵叹息,这最好的弟弟,却也不能像顾岩那般疼弟弟一般的疼着,自己都是为了他好,只盼他有一日能知道自己的苦心,这大梁朝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阿润,阿润……”天授帝唠叨了几声后又说:“你莫要伤朕,要是真如他们说的那般,我就把这顾七送到你身边做小和尚,叫你这辈子只看到,吃不到。”

他越想越有意思,脑袋里满是两个光头对视的样子,不由得噗哧笑出声。

笑罢他摆摆手,一堆内侍上去捧了经卷与天授帝离开水泽殿,往后宫太后所居的姿寿宫去了。

天授帝到达姿寿宫,并不进去,只是在外面跪了行安礼,站起后,又叫内侍将经卷送进去。

没一会,有一位穿着葛麻尼衣的老嬷嬷出来,虽未剃度,脖子上却有佛珠。她手里拿着一个包袱双手奉给天授帝道:“弥陀佛,给陛下见礼了。”

天授帝道:“姚姑姑快起,母后一切可好。”

姚姑姑笑眯眯的点头,转了一下手里的佛珠说:“太后好,早上还进了两块面饼,一碗菜汤。太后问陛下最近身体可好?”

天授帝恭敬的回答:“儿一切都好,并不敢打搅母后清修,只是阿润抄了许多经卷来,儿不敢自留,便奉来请母后供在佛前。”

老嬷嬷笑笑:“陛下一贯孝顺,太后也是常说的,只是太后说如今她也是出世之人,虽在这宫里,陛下莫要送那些奢侈的东西再来,今冬又有大雪,说是有人压死,太后也不安,念了许多超度经去。倒是陛下自己,早先受过箭伤,又有毒伤毁眼,这天又冷了,怕你犯旧疾,太后这几日一直给陛下颂去孽消灾经呢。”

“儿无事,一切都好,母后也要多想着儿臣,为儿保重身体,这样儿也能吃的下,睡得香些。”天授帝脸上一直带着特别温柔的笑容,回答的声音如沐春风。

姚姑姑上下仔细打量了好一会天授帝,叹息了一下说:“陛下瘦了,一定又挑食了。”

天授帝只是笑,站在那里任姚姑姑端详。

姚姑姑满心疼爱的看了他半天,这才施礼离开。

看着姚姑姑消失,姿寿宫的宫门又紧紧关闭起来,一声钟磬,不急不缓的木鱼声又慢慢敲击起来。

天授帝抱着手里的包裹听了一会,顺手翻翻包裹,却是两件粗布棉衣,虽是粗布棉衣,却是母后一针一线亲手所制,天授帝心里酸酸的,好几年了,自从母后在宫里出家,自己再也没见过母后一面,也没有收过一件母后亲手做的针线。他知道,母后怪他,可是,他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阿润……无论如何必须出家,如果阿润不出家,那么……就只能赐死他了。

高启贤高大人自殿上下来,并未去顾公府,此时,老公爷正病者,他去不合适,他寻思着,待他好一些了再去赔情,也好过现在去了看脸色,都是多少年的老同僚,被当面骂一顿他也不愿意。说实话,顾岩那人什么都好,只是这脾性就差了点,这堂上挨他揍的臣子也不是一两个。

那个人,好了好死,怀了能得罪死,典型的不识时务,此刻还是不要去了好。

想罢,高大人遣人送了几只上好的老参去了顾公府,果不其然,东西被人又送了回来。

顾老爷的病,近似脑中风,不过这古代的医术自然有古代的精妙之处,这段时间家里围着他照顾着,顾昭连骂带讥讽的开解着,他倒是一天比一天好了,已经可以扶着人,在院子里溜达了。

眼见着,这年头就到了,京里越发的热闹,宫中终于下了恩科的旨意,陛下的的确确是等不得了,自天授帝登基,这算是第一次开科举士,所以,历来的的规矩便略微改了些,简单了一些。

由礼部在明年春天统一举行考试,也称礼闱。

密王作乱前,曾有一次大型的考试,当时的考生正停在会试,便停了考试。如今旨意里提了,照老年名单,凡举子已过会试的,还有地方有举荐的,皆在三月由礼部主持礼闱。

堵在京城的乌云,呼啦啦一下放晴,这是天授帝登基之后最最大快人心之事,当然只是读书人的幸事,对于全国千分之一的读书人的幸事。

外面的读书人奔走相告,对于顾府来说,没啥两样,读书人关老顾家什么事儿?他家只出武将。

倒是顾昭,自己有了一些小心思,虽没有明说,却有些想法,只是如今老哥哥病着他也没提。

接近年关,家里事儿也多,昨日,卢氏遣苏氏将过年的器皿,还有一些早就准备的东西送来。往年具是顾昭自己过,也没那么多讲究,可是如算是自己开了一门,虽是借住,可是该有的还是要准备。

他也不懂,若不是卢氏,怕是到时候真的要失礼了。苏氏送来的东西,种类很多,有:

金质福寿八角杯一套,

金字福字杯盏一套,

金双耳菊花杯壶五十六件(待客用),

金鲤花色碗盘一百零九件,

宁寿图案碗盘餐具,一百零九件。

金松鹿餐具整套。

金茶匙四十根,

镶金包头喜福图案筷子,一百双,

银包头鲤鱼跃龙门图案筷子,一百双,

银质大样方长水火炉两座,

端炉六座、

各种银质酒器,食器,水器,杂器,三百件。

各色云缎,云绢三匹,黄云罗一匹……等等之类,从餐具,到出门的骡车轿帘,十二个小奴,整整抱了两个时辰才抱完,塞了顾昭两屋子。

愚耕先生看着单子笑:“七爷好命,怕是那日你说的话,顾公爷上了心,这是给您置办家当呢,这些器皿是要用一辈子的,一代一代的添加,慢慢的合起来称为家业,这都有您的爵号印记,不过,以后七爷要是升爵,就要找工奴抹了旧痕迹重新敲上去,也有累着敲的,印字一个挨一个的排着敲上去,就像家族史般,很有趣儿。”

顾昭瞪眼,浪费,这就是极大的浪费!

如今凡举世家,吃穿花用,都有讲究,以前分家的时候,顾昭最小,倒是给了一些器,皆没有成套的,具是杂器,太好的,他也不配用。

其实这也不怪故去的老爷,很多东西,都是一个男人在成长过程中,品级慢慢加大,家里大人慢慢给填的,当然,自己也要存些,像家具,镇纸,笔墨,扇子,衣料,绦勾,冠盒,等等之类,花样之多,不比女人嫁妆花样少,各种器具是非常讲究的。

顾昭有些感动,嗯……但也不想原谅那个不珍惜自己身体的老不修,依旧休着不搭理那边。

将厚厚的一叠单子放在一边,顾昭叫进毕梁立进屋对他说:“这次下山下的急,早年我们去南方,不是收过一些佛器,你给山上惠易大师送去,去城里找最好的裁缝铺子,购一百匹上好的缁、黄、褐色布匹做了僧衣,僧鞋,那山上的师傅,不拘那一种,都施两身。还有……庄子里存的菜干拉两车去。”

毕梁立点头去了,顾昭又把细仔叫进来打发他把暖房里已经结好果实的瓜菜两盆,竹炭一百斤,各色果脯,酱菜送五斤给阿润,要悄悄的送去。

细仔点点头,笑眯眯的去了,倒是不像平时那般多嘴,问问那位鸟相公去何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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