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蚌珠儿(230)

峨山远远嗔云烟,春花影下侍尔开。

呃……这个么,顾七爷他不知道好不好,于是只能赞了一声不错,言罢,屋内角落的一位妇人面露喜色的插言:“那是小女瑞香写的,那袋儿上绣着海棠呢……”

顾昭手里顿时觉着滚烫,顺手将诗囊放下,却是再也不肯看了。

一场聚会,裴氏打足了精神热闹,顾昭倒也是了解了一下这附近的风俗,听了一些趣话,眼见着晌午,于是起身告辞,心道,这样的相亲会,爷以后却是再也不来了。想是这般想的,却没想到,这晚,一顶小轿抬着一个娇娘便送进了顾茂丙的院子。送这女娘的是二哥顾山家的老二,叫茂渡的,旁的话也没说,就跟顾茂丙说:“七叔说了,这女娘做的诗好,是个有才的。我看倒也不错,只可惜她家门第小,只能抬来做个良妾,阿弟随意放着就是。”

顾茂丙听了难免气急败坏的找到顾昭抱怨,顾昭开始纳闷,听完顿时窘然,二哥家,这吃相有些难看了吧?

他这里正为难着,不想他大哥听了也跑了来,一进门便道:“老二媳妇怎么想的,什么菜梆子都敢往家里丢,他欺负茂丙没爹呢?”一句话说完,顾茂丙的眼圈顿时红了。

顾昭诧异了半天后干巴巴的来了句:“不然……抬回去?”

“抬回去?”顾茂丙抬眼委屈道:“多少人看到了!那头进门还挂了一串鞭,生怕听不到。九哥(顾茂渡家中行九,自己家里行二)放下人就飞奔,屁股后夹了痔疮一样难受,出门还绊了一下,跪在地上起来,土都不顾拍的就跑了,现在放回去,明儿这女孩儿就得横着从她家抬出去……”

茂丙这小子虽娘些,可是心里倒是最善不过。

三人面面,半响不言,许久之后,顾岩叹息了一下微微摇头道:“即来了,就随意放着,赶明儿回去,随你怎么安排。”

顾茂丙心里戚戚然,想了半天,正要说什么,却不想院里传来一阵哭声,顾昭问是谁?不久新仔跑了进来,脸色涨的通红,他也气,在上京谁敢给家里下这样的绊子。

新仔跑进来,带着一些愤愤道:“爷,是那边的二奶奶,二爷,带着一个妇人来请罪了。”

顾昭一口气顿时闷住了,憋了半天,这是什么意思?折腾了一天还不够吗?一怒之下,他取了桌上的茶盏也没说话,只是直接丢了出去,随着一声脆响,外面静了下来。

又是一会子,顾岩站起来拢下袖子,自一边取了,此刻他倒是想起卢氏的好来,这一辈子,后院很少有这样的事儿粘缠自己,却也不知道这老二是如何管家的。走到门口时,他对下面的吩咐道:“告知他们,明儿收拢下,后儿起身吧,总归身上是有旨意的,不敢再耽误了。”一时间,兄弟亲情什么的,竟是心灰意冷,再也不巴望了。

顾昭见老哥哥说了话,细想想,却也一刀咔嚓去了一些情绪,只他做人是那里得了的气,当下必然报回去,只今日这哑巴亏实在难受,这院里的女子,退回去是个死,留下来却也是凄凉惨淡一生。若茂丙若是个好的,抬回来便回来,一辈子冷清,却也是人间四季该有的也许有点,旁人不知道,他早就看出来了,茂丙心里却是想找个依靠的,他那里是个疼人的,他就恨不得找个人将自己拢在怀里,捂着暖着,清闲闲的霸道一辈子。随便什么样子的女子,跟着他,那都是个守活寡的命!

第一百三十八回

自家人闯了祸,顾山倒是不放在心上,在他想来这不过是家里的小事而已,又听闻那边闹着要走,不觉失笑。这是怎地了?大的大,小的小,合在一起就知道闹脾气耍混子,一点不如意,便闹着要回家,这不三岁顽童做的事情吗?在他看来,又没多大事儿。

素日他家这类事情也不少,不就是下面想孝敬个女人,喜欢就留着,不喜欢随意打发了就是,老二吃相是难看些,可这也不过是他想跟自己人亲厚一下,当哥哥的给弟弟哥女人又如何了?一家子说什么两家话,虽心慌用错了手段,那边怎么就能闹得这般大,想到这里,不由无奈的扶额无奈,做出气急的样子奔那边去了。

那边,顾昭与顾岩两人正气恼,气来气去,倒是顾茂丙没事儿人一般在边上笑着劝:“我知道伯伯叔叔这是疼我,疼归疼,那边赶紧叫起来吧,总归是在别人家呢,人多口杂,我们说的是我们的道理,在人家地盘上,回头外四路的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咱们呢。我如今都多大了,这是在身边呢,不在的时候该如何了?您那胳膊总伸不到那般长吧?”

顾昭诧异,盯着顾茂丙看,顾茂丙只冲他笑笑,回身聊帘子便出去了。

没片刻,外面传来笑声打劝声:“哎呦,九哥这是做什么呢,就是些许小事儿,这般堵了门子哭,嫂子快起,这事儿不怪您,跟您也没干系。不就是塞弟弟那里个小女娘吗,哥哥嫂子这般疼我,我还想着回头也挑了好的答谢哥哥。”

想是相互交谈了一下,那边息了哭声,只听到顾茂渡强咽着悲意说:“这事儿闹的,这事儿闹的……只听他们告诉我,说小叔叔发了好大脾气,大伯也是气的狠了!都是我不孝……阿弟,这事儿我不知道,我若知道……”

“快……快打住了……”那边顾茂丙大声阻止,只继续劝:“那是冲你们?真吃多了,闲的。是那个出去传得闲话?真该拖出去打死,绞了舌头就干净了。那是冲你们吗?半点干系都没有,这是说那里的话呢?哎,也别问我,都是长辈衙里的事情,不该我们问。再者?哎,这事儿整的,谁出去乱传的?都是一家子,怎么就这样了?这可罪过大了,明儿出去我都不要做人了!”说到这里那边也是急了,拉住顾茂丙满口子息掩声音的悄声嘀咕,满口子讨好。正说着,却是顾山顾侯爷到了。

那人到了,进来二话不说,取了皮鞭对着儿子就猛抽了一顿,顾茂渡大叫,他媳妇不敢拦就又哭了起来,顾昭听着乱的不成,掀了帘子出去,这院子里可不是乱成了一堆。

大明儿的天气,四五个老奴靠着半月门在那边跪着,顾茂丙搂着顾山的腰,顾茂渡趴在地上浑身发抖,不知道才将如何捏吧的,顾山的靴子都飞了一只。

指着他儿子羞骂:“这孽畜,最好打死了干净!”

“阿兄这是逼我们走么?才来了没几日,米都没吃你几粒,您这就心疼了?”顾昭搂着毛袖子,吸着凉气抱怨,他站在台阶上,脸上似笑非笑的问。

这话就难听了,一时间,顾山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只僵住了。

顾茂丙趁机抢了鞭子,摆手叫人把他家二爷顾茂渡赶紧抬下去,这可真下的手去,皮袄子都抽烂了。

一边人取了靴子,顾茂丙接了靴,弯腰帮二叔穿上,顾山有些羞愤,黑红的脸往紫色撞,这么多人呢,老七这是故意的吧。

顾昭就是个心软的,来到这边,原本亲缘薄淡,兄弟几个聚少离多,他心理年龄其实也不是那般过分的,只上辈子活的瞻前顾后,如今被惯得忘了自己,越发的任性了。如今这般打上门给没脸,他丢的那些理智倒也回来了。总归是不同的,老大就是老大,老二么,怪到茂丙说是外四路的,可不就是。如此,他便咽了那些想法,露了一些笑容,将皮袖子丢给细仔,亲自下去扶了他二哥,给了个台阶。

“二哥,到如今我都纳闷呢,我这气儿,不是冲着老九,也不知道谁传的话。我这边带着旨意,这大冰雪一场,京里耽误不少事儿……”他这般解释着,扶着二哥进了屋子,两人从新又整理一番,一起坐下。

顾昭这才拿出衙门的事情与顾山讲了一次,只说,他费心费力组建迁丁司,如今出来没两日,却发现内部流通的移民用物却在外面流通,因此发了脾气。这般说了,还不算,又取了京里的密信,顾山是个能够的,看完早不觉倒抽了一口气,家长里短顿时丢在一边,忙先问是不是要连累到顾昭。

顾昭心里暗暗长出气,半天后才笑道:“可不是正在烦忧,不过二哥莫忧心,连累不到家里。”

顾山忙道:“为兄不是这个意思。”

顾昭温声细语:“我知道,家里的事儿也就是撞得巧了,就误会起来。二哥,一辈子就这几个兄弟,原本想这次随着大哥一起都去聚聚,可你看看,如今那边我离开几月就出这般大的事情。圣宠这事情……”停了片刻,顾昭一脸为难道:“如今,怕是没缘分见到哥哥们了,我这里准备一下,过几天便那边去,只此行机密,我们这里正商议,说来说起,竟是什么都不方便,因此摔了杯子,老九那边却来哭,也是弟弟的不是,忘了这事二哥这里,就发了脾气。”

说到这里,顾昭站起来给他二哥赔了个不是。

顾山忙站起扶起小弟弟,又羞了起来,素日只当他是小弟弟,如今方想起,这小弟弟却也是一门衙门的主官,管着百万移民吃喝拉撒的父母。直到此刻,他才正视起来,坐在那里认真思量,还想了一些正主意。不过他的主意,无外乎都是为了顾昭,将责任推出去罢了。

顾昭念他的好,就陪着笑应了,说到天色渐晚,顾山转身出门,看到那边裴氏身边的婆子正在张望,心里又羞臊起来,背着手又去他老婆那边发了一顿脾气。这婆娘当他家兄弟是什么呢,拿着内宅的事情在这边污染,一来二去,整的裴氏好不羞恼,连着几天给顾茂渡媳妇没脸。完全忘记,当初是她的手伸的太长,旁人给几句好话就端起长嫂的风范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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