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蚌珠儿(128)

顾茂峰眉头一皱,便不敢进去,那毕梁立如今也是悔了,只看看守门的小厮,却看那小厮伸出指头,比着嘴巴,嘘了一声。

顾茂峰看看手里的鸟儿,讪讪的笑笑,也不跟谁打招呼,扭身他便溜了。一出郡公府,他便直接上了轿子,在里面吩咐了一句道:“赶紧着,回家!”

他这一走,还没一个时辰,顾岩便牵着五只白毛的小奶狗,笑眯眯的进了顾昭的院子。

还没到门口呢,就听到他对着屋里大喊:“小七儿,赶紧着,看哥哥给你弄什么来了?”

顾昭安排完事情,自己本闷在书房,他也不是个懂不懂就发脾气的人,只是今日这事儿,牵连到了自己身上,那付季真是个不错的孩子,聪慧又孝顺不说,平日只要有些什么事儿,更是一点就透,他是顾昭到这个世界,唯一尽心尽力教出来的的徒儿,那感情不是一丝半点的好,这一点元秀都比不上。

除了私情,便还有钱事,为了这些迁丁的慰银,阿润有多少个日日夜夜,不得休息,不得好眠,说来可笑,阿润如今上朝,偶尔还穿他哥哥留下的旧龙袍。万不敢小看一件龙袍的价值,一件黑底儿金龙袍,上面除了底色,要加三飞经线,又以草色,柳色,大红,粉色,棕蓝月银金等的绒线为纹纬,除了功夫不说,那上面还要镶嵌上古的古钱,犀角,宝珠,方胜,珊瑚等等名贵的装饰,一件龙袍造价千贯,他家阿润舍不得。

发慰银前一晚,阿润很兴奋的躺在床上跟顾昭算账:十贯钱,那些丁民拿回家,两贯孝敬父母,两贯成家立室,五贯修房买屋,剩下一罐是朕给的过年钱儿。那些丁民宽裕了,阿润你说,是不是少恨朕一点点?

顾昭听了,心里只是疼,却毫无办法,他是有钱,可买不来那么多丁户,帮不了忙,人口必须慢慢复苏,这是自然定律啊。

正在发呆的顾昭,被他哥吓了一跳,他站起撩着门帘来到院里,一看却啼笑皆非。

他哥哥牵着五只刚会走路的小奶狗,这五只奶狗通身雪白,胖若圆球,远看竟不是走来的,是滚来的。

“阿兄好闲,如今竟不养驴,换了狗崽儿了?”顾昭笑笑,掀起门帘请他大兄进屋。

顾岩笑笑,随手将狗绳子甩给来的新仔接了,一背手进了顾昭的屋子,也不用顾昭让,竟是先四下溜达了一圈,先是去他的厢房参观了一下,看到一地白瓷片子。又转身去了书房,自然看到那几片碎着的玉笔洗。

看完,他瞅瞅自己小弟弟,顾昭有些不好意思,便讪讪的道:“这几日,气闷的很。”

“哎,能不气闷吗?”顾岩一副什么都明白的样儿,一背手道:“家里,就你一个人,最近也不去我那边松散,每日闷着,也没个知冷知热的陪着你说悄悄花儿,这心火自然就憋住了!”

还是那一套,想自己娶媳妇儿呢,顾昭才不上当,只是拖着他老哥出了自己屋子,转身去了外面,兄弟俩走了一会,上了曲水的游船,待船娘将船划到曲水当中,顾昭这才开口问:“哥哥消息好灵通,怎么就知道今儿我在发脾气?”

顾岩才不瞒着,他靠着船边的榻背道:“赶巧了,你三侄儿孝顺,得了一对好鸟……今儿来孝顺你的,正巧你发脾气呢,他也没敢进来,就去告诉我了。”

顾昭嘴边冷笑,他这个三侄儿活脱脱性格像娇红姨娘,就会打小算盘,平日常来,来了就不走,有话没话的在他身边叨叨叨叨的,

“你瞧瞧,多好的园子,若是有个当家做主的,再给你生两个小混蛋,每日你也带着他们在园子里转转,享受享受什么叫家庭之乐,那才是好活,如今倒好,你就似个看屋子的,不是哥哥说你,怎么就不能开这一窍呢,如今你也是不小了。”

顾昭心里烦闷,素日他跟哥哥有的好脾气,如今也没有了,他恨恨的等着远处忽然就来了一句:“对不住您了!弟弟与旁人不同,弟弟只喜欢契弟干兄,看见女娘,弟弟我硬不起来!”

顾岩一口好茶刚入口,听顾昭一说,扑的一口帮喷了出去,接着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顾昭见他大哥气到了,也知道说的过分,便过去帮他哥哥拍背,没成想,多少年在一起的好兄弟,他哥哥竟是真的翻了脸,一伸手将他推到一边,随手还给了他一个耳刮子。

顾昭脸嫩,顿时鼻血长流。

顾岩气的浑身发抖,站在晃悠的船上,指着顾昭嘴唇哆嗦半天才道:“你……你……好个顾老七,你瞒的我好苦……你跪下!你……你给我跪下!”

顾昭利落的很,扑通一声就跪了,他早知有今日,便也豁出去了。

顾岩眼泪长流,原本他就有心事,那些年丢了弟弟在老家八年,不管不问,他偶尔想起这事,二话不说,都会随手给自己两记嘴巴子,这些年凡他能给的,他都给,就这,他都觉得对不住。

后来,顾昭接来了,不但不怨他,还很孝顺,又聪明剔透,这么好的弟弟,老顾家祖坟冒了八辈子的青烟才得的宝贝儿,顾岩怎么能不想着抱顾昭的儿子。

他都算好了,小七若有了孩儿,他就亲自教养,将顾家枪一点不满者,全要教授了不说,他还要亲眼看着那孩子长大,欠老七的,他都要报在这孩儿身上。

这几年日子美了,每天顾岩也不想其他的,就等着顾昭娶妻生儿育女呢。

“你瞒的我好苦,感情素日我的心都白废了!”

顾昭也不说话,他拧起来,比顾岩的档次可高多了!凭你气,我受着,随你怎么折腾,今日,反正是豁出去了。

顾岩气了一会,血差点没吐出来,可看到弟弟那张笑脸被他都扇的肿了,便又打不下去,只能扶着船板坐下,压了怒气哀求道:“小七,哥哥于你说,你爱跟谁,爱什么的,那个没多重要,哥哥如今也不敢求你三妻四妾,你就行行好,给咱顾家多少留下一脉,这样,哥哥死了,也敢去见咱爹爹。今日,哥哥话放到这里,你就娶一个,多少给……”顾岩老泪长流,颤抖着,牙齿都磕磕巴巴了:“给咱老顾家……留下一个崽儿,一个顾老七的崽儿,成吗?”

顾昭捂着脸,微微的摇摇头:“阿兄,弟弟心里有人了,总不能负他,此一生,便一人足矣。”

顾岩顿时气急攻心,上去就给了顾昭两脚,他是个浑人,因此嘴巴里便胡说八道起来:“好,你不听便不听好了,长兄为父,今日我便替爹爹做回主……你,你要么娶妻,要么……要么,要么就……就就死……”

顾昭闻言,二话不说便猛的站起来,径直走到船那头什么都不说的“扑通”一声便跳进曲水里去了。

他这一跳不要紧,那岸边树上,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忽然下饺子一般,噼里啪啦的落下成堆的人来,疯了一般的往水里游。

“不好啦……郡公爷跳河自缢了……”那划船的女娘也慌了,喊了几句,见七老爷不冒头,她本是南边过来的,因此也顾不得男女大防,扑通一声,她也跳河了……

顾岩被弟弟那股子狠劲儿,吓得没厥过去,好在他枪林弹雨里经历过,只呆楞了一会,便趴在船边,身体整个儿俯爬那样儿,用手无力的在里面捞吧,一边捞一边嘶声叫喊:“救人!救人……小七,你出来,哥哥不骂你了,救人啊……”

那些人来回扎着猛子,每次都是空手回到水面。

顾昭一直没有冒头,顾岩便疯了,一撩袍子也要跳,他正想往水里扎呢,却猛想到,我不是个会水的,如今跳下去,他们还要捞我,耽误了捞小七该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他也不敢跳,只一回手抓住一根撑船的竹竿子,在水里四下扎,一边扎一边哭嚎:“小七,都是哥哥的错!哥哥不对,不该打你,小七……哥哥错了,你抓住竹竿子上来吧……七儿……哥不好,哥不好,都是哥哥的错。”

想到这里,他回手给了自己两个嘴巴子,嘴角当时就出了血,打完又一边哭,一边拿着竹竿子桶:“阿昭,阿昭,上来吧,哥哥错了……都随你,你要男人就男人,要女人就女人……哥不逼你了,再不逼你了……”

顾老爷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却不知,他这般捅法,顾昭就是在水下游上来,也被捅下去了。

“当真,不逼我了?”

众人正捞的欢,忽就听到船尾传来熟悉的声音,顾七爷水淋淋的,怎么也没怎么的在那边,撑着船板,露了半个脑袋,看着他哥问。

顾岩还哭呢:“不逼了,不逼你了,小七,你上来。”

“上来可以,你可不能打我!”顾昭又问。

他正问呢,那捞人的暴露了身形,见七老爷没事儿,又开始没命的往岸边游,游至岸边,又一阵躲避,上树的上树,钻草的钻草,入洞的入洞,上房的上房。

顾大老爷吧嗒了一下嘴,不对呀,这都谁呀?干嘛呢,怎么不捞人了?

他颤颤巍巍的扭过头,他弟弟趴在船尾,试探的还跟那里威胁呢:“你说的啊,顾老大,我可听到了,你说不给我找媳妇儿了,我可有人证!”

你娘的人证!顾岩这辈子就没这般愤怒过,他领起竹竿,对着顾昭就敲过去了:“顾老七,老子日你八辈子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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