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蚌珠儿(104)

都是天之子,凭什么你就坐定了天下,我却做不得?

于是,他想登位的心思越发的强了,只是没有预料到的是,顾昭却在这个时候会离开他。这一别,恐怕是……死别吧!若不顺利,怕是这一见,许是最后一面了。

想到这里,阿润便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是命人套了马,自己奔着十里长亭便来了。

顾昭跑马进了林子,远远的就看到阿润取了斗笠,站在马边上向这边看。

来至面前,阿润便径直走到他面前,拉住他的马缰绳,先是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后,伸开手将他扶下马,待他下马后,他一把紧紧抱住他,在他耳边轻轻说:“你总是那个不吃亏的,这个时候也舍得丢下我。难道你不怕见一日少一日吗?”

顾昭也搂着他,将他身上檀香的味道都吸入鼻子,抱了一会,顾昭主动亲了一下阿润的耳垂,腻腻歪歪的哼唧道:“看你是个聪明的,怎么说起话这么傻呢?我与阿哥这么做,对你有大好处。”

大好处?阿润楞了下。

顾昭继续腻歪,一边卡油一边嘀咕:“我二哥,三哥,五哥,六哥,那个不是持掌重兵。到那时,如若上京大乱,必定要调兵遣将,我们都在平洲,边关众军没有虎符,谁又敢私自出兵。”

阿润轻轻放开顾昭,上下仔细瞧他:“是你的主意?”

顾昭不承认:“也许……是上天的主意也未可知,我说赶巧了你信不总之,四路边关动不了,到时,你只要把握好交通要塞,京里急报一个也别捎出去,到那时……你我相见还有日子。”

阿润想了一会,拉住他的手揉搓了片刻,低声笑道:“你想的美,若我去了呢?”

顾昭冷哼:“你到想的美,想我跟你去了,那是没门!”

阿润叹息了一下,放开他的手,抚住他的面颊道:“我……自是舍得不的,总之……你自在你的,我既然想做,便自有我的办法保存自己。以往,我连累你甚多,如今却不想拉你进这趟浑水。你只要好好保重就好,到那时……到那时……你等我接你去。”

顾昭点头:“好呀,我等你接我,要完完整整,一个指头都不许缺的接我来。”他成也罢,败也罢,来接自己,那不过是一句话吧。

阿润知道他怎么想,只是在那里笑。

顾昭急了,拉着他的手掐了一把,命令他:“一个指头不许缺!”

“好,一个指头不许缺,你也是,天冷了,要小心足疾。”

顾昭看看自己的脚,叹息了一下:“最近事忙,骨头贱得很,没来及犯,可惜了,不然又能去庙里看你。”

阿润眨巴下眼睛,伸出手点了下顾昭的眉心:“没见过你这样的,巴不得我一辈子住庙里。”

顾昭摸摸额头,脸上笑着,却在说酸话:“若是你只是阿润就好了,我倒霉,喜欢了你这种冤孽麻烦胎。哎……世事无常,便是说你我,好好的一个小和尚不做,你却想那些事儿,如今却害我被累载,皇帝也是那般好做的。”

阿润不答,仰面看看天空。

“你呀!”

鼓乐声慢慢远了,顾昭与阿润都没说话,只是手紧紧的拉在一起,互相感觉着温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阿润从脖子上摘下一块玉牌,撩开顾昭的斗笠,亲手帮他戴上:“这是,我下山前,自己雕的,我请大师开了光,供了很多天,我亲自去念得平安护身经,你要日日时时带着……”

顾昭摸摸软玉,心里暖暖的,也从自己腰上解下一个荷包递给他:“这是我大哥一个兵符,它能调动北山凹内的一只近卫军,那队人马个个都是百步穿杨的好手,有了他们,京里一只鸽讯也别想飞出去。”

阿润无声的笑笑,叹息了下:“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我好不容易做个牌子,你却送我这个!我只要你随身的。”

顾昭眨巴下眼睛,伸手不顾寒风解开衣服,露出里面的大红喜鹊登梅绣花肚兜,七拽八解的弄出来,递给阿润道:“这个不错……还……还有我的温度呢。”

“你呀!”阿润彻底无奈,却接了肚兜,贴身放好,亲手又帮他系好衣带,扣上带钩。

顾昭与他站的几乎贴身,心里跳动的十分厉害,动作间,几次阿润的鼻尖都能碰到他的脸颊,后色心大起,顾昭一把抱住阿润,便吻了上去。

这一吻,便是天昏地暗,翻江倒海,从站着到瘫软,到满地打滚,两人仪态全无的混做一堆。大冬天的,也不嫌弃地上凉。

也不知多久,他们终于吻不动了,便拉着手仰面看着天空,胸膛剧烈起伏,眼前全是五彩的星星,这边是情了吧,情到深处,得见五彩星星。

“哧……”许久,顾昭忽然笑了,笑完侧脸看阿润的侧脸,这家伙保养的真好,脸上一个小豆豆都没有。

“看甚!”阿润脸色涨红,却不敢看他。

顾昭又仰面看天:“也不看甚……阿润……”

“恩?”

“若败了……”

“……”

“若败了,也不怕,你就去城里坊市,我都安排好了,到时候傅先生会送你去南边,千万,千万别想乱七八糟的。”

阿润扭脸看他:“我还以为你要说,我若败了,你真会随我去!”

顾昭猛地坐起,啐他:“你想的美,好好的,我跟你去!我才不去!我告诉你,你也不许去!到时候老实点,尽管跟了博先生去,我告诉你,海外多有空地,比大梁大的地方多了去了,这里不开花,咱自有花香处。我今儿也跟你说清楚,你想过皇帝瘾,大把地方等着你,别一棵树上吊死。”

阿润坐起,失笑,点点头:“好好好,依你!依你!”

顾昭不放心,一把拉住他咬牙切齿的威胁:“这样说不算,你给我起个毒誓。”

阿润举起手,笑眯眯的问他:“好,起誓。”

顾昭郁闷,也举起手道:“我说一句,你学一句。”

“好!”

“黄天在上,厚土在下!”

“呵呵……”

“不许笑!”

“好,不笑!黄天在上,厚土在下!”

“今有赵淳润在此立誓,如若举事不成,必不寻死,要好好保重自己,听顾昭的话。”

“……这叫什么誓?”

“莫啰嗦,跟着说!”

“好……今有赵淳润立誓,举事不成,要听阿昭的话。”

“不寻死,不自残,不懊恼,要……爱惜自己。”

“不寻死,不自残,不懊恼,要爱惜自己……”

“也不许出家。”

“……恩,不出家!”

“也不许死!”

“不死,我去接你。”

“如违此誓,就罚顾昭来生做猪狗,做王八,永世堕入牲畜道!”

阿润一惊,死死盯住顾昭。

顾昭苦笑:“罚在你身上,我舍不得,你也不怕。若你心里真有我……我就怕你有死意。你们这种人最喜欢玩什么风骨,风骨值多少钱!我呸!这样说,你若心里有我……许还能管着你,要是你不在意我,说什么都没有用。快点,跟着说!”

阿润眼睛有些湿意,便收了嬉笑的意思,站直了起誓:“黄天在上,厚土在下。赵淳润一生,只爱顾昭一人,只听顾昭的话。如违此誓,罚我一人,不入轮回!不入人道!天诛地灭,永为尘埃……”

立誓之后,顾昭没吭气,只是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放置在阿润手里,见他要看,便阻止道:“阿润,我要走了,天色也不早了。”

阿润舍不得,却只能点点头。亲手将他身上的枯草梗一根根的除去,帮他抚去浮灰,整理好衣服,上下仔细的摸了一遍,也好记住阿昭身上的每个细节。

“阿润,若有一日,你得偿所愿,我也有一事求你。”

阿润停了手,点头应允:“恩,我应你。”

顾昭失笑,他还没听自己说什么呢,好吧。

“阿润,你若心仪一人,便不要把他放在风口浪尖,别在别人面前提他的名字,别把令人嫉妒的东西当着人给他,你要……把他藏在心里,护着,暖着,这样才能长长久久。”

“为何,阿昭为我委屈甚多,我就是将天下分你一半也不为过。”

“呵……我要那些做什么,我想要,就去海外寻,认真的。现在是,以后是,将来更是。千万别把我推在前面,人的腰,总没有人言粗,人言有毒,杀人无形,位置也好,财富也好,有命才能花,有运才能赚,你若心疼我,便给我一辈子富贵闲人的日子。好吗?永远别叫人知道我与你在一起!”

阿润不愿意,可是,却只能点点头,他心里如何想,便只有他知道了。

“七爷……七爷……”树林远处,细仔在林边催着。

阿润帮顾昭拉好马缰,扶着他上了马。

顾昭上了马,冲阿润勾勾指头,阿润奇怪的仰脸看着他,顾昭俯身,大力的亲了他的额头,亲完一带马缰,一甩马鞭便头也不回的去了。

顾昭不敢回头,妈的都这么大的岁数了,如今却流了一脸泪。

在他身后,阿润贪婪的看着顾昭远去,一直看到他背影再也看不到时,这才默默的取出袖子里的那张纸,打开看。只见那纸上写道:“如若登位,彼时天下不稳,可徐徐图之,安稳为上,少做杀虐,以大赦天下为辅。朝上万万记住,不可迅速剔除天授亲故,要厚赐安抚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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