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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公子(19)+番外

“人生有舍有得,鱼与熊掌,很少有人能兼得。”小柔起身,淡笑道,“晚安,萧公子。”

“晚安。”萧染外头道。

喝完最後一滴美酿,萧染靠坐在凉亭边缘的长椅上,抬头著著天上的月亮。

是人便会有莫名奇妙的烦躁期,萧公子也不能免俗。他的一生,何其坎坷,荆棘满布。有时会想,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生为一个农夫,日出而作,日 落而息。偏偏他生来就注定有个艰难的人生,所谓大气所谓潇洒坦荡,不过是一件又一件事磨练出来。以前的每一次,都是游刃有余地冷静处理好,甚至带著点儿戏 的心态,想著或许不小心死掉也未尝不是好事。虽然也受过伤甚至几乎丧命,但从来都只觉得轻松,不像这一次。

是那个男人的原因吧,他不能完全拒绝雷无崖的插手,像拒绝庄麒他们那样绝然,不留一丝缝隙。

三年前去雷堡,除了对雷无崖产生了感情以及报恩,也有是因为对充满危险与麻烦的生活厌倦了。雷无崖确实给了他平和与安宁,同时让他伤透了心。在那样的环境里,他允许自己如一个普通人一般,放纵自己爱上那个男人,然後,等著,他也爱上自己。

雷无崖早晨起来,先去了萧染房间,未寻到人。而看他被褥,整洁得仿佛根本没人睡过,心中疑惑,些微担心,出了萧染房门,遇上同住一院的小柔。小柔侧首想了想,不太确定第说,可能在後院。

待雷无崖找到的时候,萧染正倚在凉亭的栏杆上,睡得正熟。

雷无崖又好气又好笑,如此睡相他不落枕才怪。上前想摇醒他,伸出手却顿住,不可控制地轻触他的脸。

睡梦中的萧染皱皱眉,有些困扰脸上的痒痒。

“萧染,起来了。”雷无崖轻唤。

萧染仍旧闭著双眼,不去理会嘈杂之声。

“再不起来的话我就要吻你了。”雷无崖笑说。

“……”萧染睁开眼,看著眼前这个男人,有些不耐烦。

萧公子有起床气,他记住了。

瞄了一眼石桌上歪倒的酒壶,雷无崖挑眉:“你啊……”

萧染有些心虚,但又为自己的心虚感到恼怒,挥手拍开雷无崖的手,下了栏椅,却僵了一下──脖子疼!

“落枕了?”雷无崖问。

萧染没好气地轻哼一声,不作回答。

“为什麽火气这麽大?”雷无崖戏谑道,“就算是起床气也不会如此夸张吧?难不成萧公子被抓到偷喝酒,老羞成怒了?”

“关你什麽事?”萧染道,“我喝酒关你什麽事?我落枕关你什麽事?我受伤关你什麽事?我身处天大险境又关你什麽事?”

“萧染?”雷无崖试探。

“你最好赶快收拾包袱,离我越远越好,回到北方去,回到雷堡去。不要再掺合我的事!”萧染皱眉道。

“你怎麽了?”雷无崖走近他,想要伸手扶住他。

“走开,不要碰我!离我远远的──”萧染挥手抗拒他的逼近。

雷无崖直接抱住了他,紧紧圈在怀中,阻止他的一切异动:“你怎麽了?”

萧染停住了,静静平复自己的气息,良久。

“我没有起床气,”他说,“我只是不巧做了一个梦。”

“嗯?”雷无崖一手仍旧圈住他的腰,一手轻轻爱抚他的头发。

“梦到我的娘亲,我的奶娘,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好心的大叔,和他同样善良的家人,他们一个一个地死去……”萧染低声开口。

“萧染……染……”雷无崖安抚著他。

“为什麽呢,我娘她为什麽要为了我喝下那杯毒酒……奶娘为什麽要带著我出逃,根本不关她的事啊……那个大叔,为什麽要带我回家,给我东西吃给我温暖的床铺,为什麽要把我藏在地窖里而自己面对追兵……为什麽,为什麽要管我……”

“染,别说了,不是你的错。”雷无崖低声安慰。

萧染咬紧牙,恨恨道:“你也是,为什麽一定要趟浑水,嫌自己活得太久了吗?”

“因为我爱你,”雷无崖只淡淡说,“他们也爱你,就算是那个不认识的大叔,也是因为对人间的大爱,所以愿意保护你。”

“可是我宁愿,自己死去……”萧染把头埋在雷无崖肩膀,无力道。

“那是因为,你也爱他们。”雷无崖轻声说,“所以,我也希望,你也爱上我。”

不远处,後院门边,看著凉亭里相拥的两人,辛妤淡淡笑著对小柔说:“这麽脆弱的萧公子,你可曾见过?”

“从来没有。”小柔回答,眼中也有著淡淡的笑意。

雷无崖觉得有些郁卒,早上还在他怀中颤抖的男人,现在又是一派轻松潇洒,仿佛什麽事都没有发生过。

萧染也郁卒,难道是宿醉未醒,居然就那样在雷无崖怀抱里激动得差点不能自己。还又叫人看了去……

这个男人有什麽好?又呆又蠢又固执,曾经伤他伤得那麽重,为什麽十年难得一次的失控,居然是在他的面前?

萧染抬眼,锐利的眼神直直看著他,对方也不甘示弱地回望。

就是这个男人,伴在自己身边三年。虽然谈不上愉快的经历,却从来都很安心。

雷堡在北方为霸,它的首领却不管,或者说不屑世俗流言,与他搅在一起。而在那个期间,不是没有敌人诱人寻找他,却几乎都被雷无崖挡掉了。纵使那个男人,从来都没有问过他的事。

他们已经启程离开扬州,走水路到杭州去。很快,大概一天就能到。

金银帮他们租借了一条堪称豪华的船。有著装饰精致的包厢,甚至有独立的厕所。

萧染泡了一壶茶,用的是从金家带出来的茶叶。

雷无崖边喝著,道:“果然是萧公子爱喝的茶,别有一番风情。”

“嗟,明明什麽都不知道。”萧染不以为然。

“谁说我不知道?”雷无崖挑眉。

“那你知道什麽?”萧染也挑眉。

“答对有奖麽?”

“你说。”

“一个吻,怎样?”

萧染勾起一边嘴角:“好。”又不是没亲过。

“你没有特别喜好的茶,却跟喜爱的音律一样,偏爱一些山区民族自制的茶叶,越苦越涩越好。”雷无崖放下茶杯,轻笑,“可对?”

萧染先是有些愣,然後笑开来:“你呀,什麽时候……”

“我可以要我的奖品了吗?”雷无崖说著已经靠了过来。

萧染扯扯嘴角:“我还会赖账不成……”

心却开始跳得快起来,随著彼此的气息接近,温暖而湿润的鼻息,轻轻抚著。明明是两个经验丰富的大男人,此刻却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莫名紧张。

雷无崖本来睁著眼看著萧染,後者也不甘示弱地定定看著他,无奈地甜蜜地苦笑一下,闭上眼睛,唇贴上那两片柔软。

仅仅是嘴唇相贴,就已经似乎满足得要叹息出来。

久违的亲吻,其实本身也就是稀松平常的,只是那时不懂得,所以失去方後悔最初没有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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