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非被强迫地摆上自己的床，顾诚跪在床头，悠悠地笑著，像看孩子似的温柔神情，不时地摸摸他的脸，又理理他的发。
灵魂出游了半刻，万非一声不吭地看著顾诚年轻而迷人的脸庞。
他看到的到底是实像还是幻影呢？在他面前的男人，是毫无保留还是秘密藏身呢？
笑容温暖得像阳光，男人小心地观察著万非的样子，呢喃似地说，「万非，昨天晚上我喝酒了，所以……」
「但是，你肯接受我，我真的很高兴。後来又醉又累，没有替你清理身体，我道歉！以後我一定会更体贴更注意的。」
万非扇了扇黑色睫羽，聆听著男人如歌般悠扬的话，觉得似真非真。
「万非，我做的事都是真心的，我想让你幸福、照顾你，对你好。」他主动握住万非的手，发誓般地说，「昨天晚上，我真的很高兴。」
说了半天，顾诚突然发现万非一直没有开口，只有他一个人滔滔不绝，有些担心地怯怯道，「你，没有生气吧？」
「我……」开了口，万非才发现，他的声音是哑的，这让两人都知道昨夜有多疯狂。
万非好笑，他有的时候一个人闷在屋子里一言不发，就算连声音哑了也不会晓得，於是他很无奈地摇头嘲笑自己。
顾诚逮到这个动作，即刻自行理解，换上莽撞又毫不遮掩的笑，「万非！」
他的样子像看到新玩具的小孩，天真又充满了好奇，狠狠扑向万非，在他脸上用力地啵了一口。
似是而非 22
似是而非 22
面对孩子性情的男人，万非还是动容了，脸被对方亲得发烫，但手还是轻轻摸了摸男人的黑发。
对方热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脖颈间，他欲言又止地难受，心里很想问清楚对方所谓的「小艾」究竟是谁，还有其他疑惑。
但面对顾诚如此简单如此满足的样子，他又胆怯地不愿开口，仿佛问出後一切将化成镜花水月。
「啊呀！」顾诚凑在万非脸下撒娇的动作停住，脑袋移後几分，弹大了眼，「冷掉了！都冷掉了！」
万非还没弄明白，就看到顾诚以光速冲出了卧室，又以光速冲了回来。
豆浆、油条正安稳地摆在他床头的柜子上。
「刚才出去买早点，一折腾竟然忘记拿给你吃了！趁热的时候，快吃！」
顾诚一副不会照顾人的样子，把豆浆和油条全都塞到万非面前，鼓著腮帮，只是命令对方吃。
万非沈默，现在的他应该是比较想喝清淡的粥才对，哪里吃得下这些？
但顾诚不以为然，认为万非是不要吃，跺著脚地说，「万非，早饭不能不吃的。」
「我不是不要……」声音果然还是哑的。
「你这样不行。」顾诚皱紧眉头，严厉地看一眼万非，「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猜不透是有意还是无意之词，万非还是愚笨地被打动了。
「你想吃什麽，我出去买。」
「我，」万非努力寻找自己的声音，「我又不是断了手脚，自己做不了饭。」
顾诚听了，好像被拆穿戏法的魔术师，「万非……其实……」
他脑袋越垂越低，不时地用眼睛悄悄瞄一下万非，口气怕怕的，用词反复斟酌，「我，我想搬到你这里来，住。」
最後一个字顾诚几乎没说出口，万非哑然地望著顾诚。
顾诚的脑袋贴到衣襟上，像个认错的小孩，却是在身体力行地恳求万非答应自己过分的要求。
万非的心悬在空中，真的不晓得他想要拒绝还是接受。
是或否对他而言，都很难决定更难开口。
如果他只是独自一人，就没有是非，也没有选择。而凭空多了一个人，他不得不面临各种选项。
「是不是，亚勤就要回来了？」
「啊？」
突兀的话叫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顾诚率先明白过来，认为那是万非在给自己台阶下，立刻点头，「对噢对噢！算算时间，他也要回来了，我说了要自力更生就不能回家，你就好心收留我吧！」
「……」
「我还是可以做你的宠物啊！汪汪！」男人再次模仿起小狗，圆溜溜的眼睛只透出令人无法拒绝的楚楚可怜。
「……好吧。」万非艰难地点点头，说出口的时候却又後悔了。
顾诚立刻雀跃，又重重地在万非脸上亲了一口。
万非嘴唇里的那句「小艾是谁」也就被对方的这个动作扼杀在了喉咙口。
因为是双休日，顾诚便开始将放在翁亚勤家里的行李打包好，迅速搬移到万非家，依旧是之前的客厅位置。
但顾诚却觉得满足，他生怕万非反悔，只想当机立断。
他从离开这个家门的时候开始，就一直等待著重新进入的一天。
他本来不是精於算计的人，更不擅长等待，但如今，万非就在他面前，他充满耐心，慢慢地撒开网，等著达成他目的的那一刻。
事实证明，他长久的等待和付出是值得的，他终於又住回了这个在开始时通畅进入的地方，横生的变化叫他的初衷不得不改变，他只想可以离万非更近。
从几步路就走得到的对门，到如今几步路就走得到的卧室，顾诚知足了。
尽管知足，但他仍不满足，他想要去离对方还要近的地方。
从这天起，顾诚开始学做菜、打扫等一切家务。
「我会努力做好的，不会的我也会认真学。」
他信誓旦旦地对万非说，尽管他烧黑了锅子、打破了杯子、丢掉了被子，让万非头疼不已。
但万非却不得不承认，死气沈沈的屋子好像有了生命。
无论万非去哪里，顾诚都会一步一步紧随其旁。
超市里，两人为了买哪个牌子的酱油争执不下，顾诚开始耍赖，缠著万非的手左右摇摆。
「万非？」万非的背後，一个穿著连衣裙的漂亮女人又笑又惊地唤。
顾诚神情一绷，万非却更快地推下了他缠著自己的手，面容僵了片刻却在转身的时候化为平静。
「MAGGIE。」
「真的是你！」叫MAGGIE的女人绽放如花的笑颜，走上前，给了万非一个拥抱。
顾诚脸色更加难看。
「很久不见了呢。」女人推著手里的购物车，与万非并行，顾诚跟在後面。
「是呢。」万非淡淡地答，语气里又几分疏默。
「不过应该是你不对吧，突然就没了人影，一点联系也没有。我们这些朋友谁都找不到你，你这几年在做什麽呢？结婚了所以收心了？」
万非摇摇头，失笑，「怎麽会？」
「那，还是一个人吗？我还以为，那时你会和……」
「这麽久的事就别提了。」
「我听说了，难道你还放不开？」女人意味深长地看著万非，「我一直以为你是不会对谁特别留情的人，没有想到……」
「妈妈！」一个小女孩蹿出来，奔向女人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