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沦(34)+番外
第十二章 回乡
直到坐上去机场的车后， 黎雨才稍稍松了口气，从昨晚到今早，他在面对雷腾时一直都是提了十二万分的小心，以防雷腾看出自己的异常。他努力的将心里的想法隐藏的很好，如他所愿的，雷腾并没有觉得今天的自己有什么不对。所以此时，他坐在了林诺的身边，而车子正快速的向机场驶去。只是，他们却没有发现远远的有意无意跟踪他们的车子……
“雷先生，少爷今早并没有去学校上课，而是到了学校后又从后门出来和另一个男人坐车离开了。看起来应该是在往机场的方向去。”
跟踪黎雨的车子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流利而详细的叙述着黎雨今早的行踪。他们按照雷腾的命令，三个月来一直暗中跟着黎雨，每天晚上的时候会按时向雷腾报告黎雨的行踪，但今天却不一样，这次的事情太过诡异，而带走黎雨的那个男子他们敢确定以前绝对没有出现过。不敢怠慢，便立刻打通了雷腾的电话。
此时的雷腾刚到自己分公司的办公室，听完手下的报告，雷腾半饷沉默不语，踱到办公桌后面的落地窗边，这里视野很好，他略微的低头俯视着脚下各类形形色色的人群，沉稳而富有条理的吩咐着：“跟着他们，如果他们去机场的话，打听好是去哪里的班机，跟上去，但记着不要打草惊蛇，远远的监视着他们的举动就好。”
挂断电话后，雷腾举目眺望着机场的方向，好久之后，一边的嘴角斜斜的挑起，说不清的愤怒还是其他的什么情绪。宝贝，终于忍不住了么？呵呵~~雷腾一点也不觉得黎雨打算再次逃走。他的宝贝聪明的很，应该很清楚“不自量力”这四个字该怎么写才对。经过上次的教训，他绝不会再这么冒然的行动了。
林诺无意间接触到黎雨的手，触手冰凉的触感让他狐疑而担心的瞧了瞧黎雨。抬手摸上了黎雨他额头，没想到冰凉的额头上竟是一片滑腻的汗水！“辰飞，你没事吧？！”
“没事。”黎雨勉强自己笑着安抚林诺，像是告诉林诺，更像是告诉自己般的低声喃喃道：“没事的，走过这段就好了……”
林诺皱起浓眉长长叹出一口气，不再问什么，只是轻声催促着前面开车的司机：“师傅，麻烦您再开快点，我们赶时间。”
直到下了飞机，黎雨才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逐渐的恢复了平静，来不及感受从回故乡的喜悦，他首先向林诺借了手机，然后转身走向了一个较为僻静的地方，深深吸了口气，黎雨拨通了雷腾的手机。
“喂？你好，哪位？”雷腾低沉却好听的声音从那端传来，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让黎雨的心不由自主的缩了一下。
短暂的沉默后，黎雨开口，声音是平稳无波的，他不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人。“主人，是我。”
“哦？”雷腾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的发出一个疑问的音节，继续等待着黎雨的下文。
黎雨沉稳的继续着他想要表达的意思：“主人，首先，小雨向您道歉。我离开上海了，在未经您允许的情况下。”
“然后呢？”雷腾让人听不出情绪的询问着。
“然后就是请您放心，我不会逃的，明天就会回去向您请罪，所以求求您不要派人来找小雨回去。我回去后无论您怎么处置我，小雨都绝不会有半句怨言，只是求您现在给小雨一个尽孝的机会。”从决定来拜祭父亲那刻起，黎雨就没打算对着雷腾再瞒下去。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再想隐瞒比狐狸还要精几分的雷腾，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呵~~”雷腾讥讽似的笑笑，道：“不管我同意与否，你现在已经不再这里了，不是吗？”
“是的。”黎雨坦然道，然后摒着呼吸等待着雷腾对他最后的判决，可以或者不可以，最简单的几个字，便可以轻易的决定他的去留……
“所以等你回来后我们再来仔细算算这笔帐。”雷腾低沉的声音为此次的对话下了结论，也让黎雨的心瞬间溢满了狂喜。黎雨知道，雷腾答应了！不管回去后会面对什么，此时此刻，他都真诚的感激着电话那头的那个人，“谢谢您！主人。”
雷腾笑笑，挂断电话后直接给派出监视黎雨的人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回来。既然黎雨已经对他坦白了，那么他已经没有再监视他的必要了。
回来林诺身边的黎雨，终于有了看家乡景物的心情。熟悉的建筑，熟悉的东北方言，熟悉的空气……
无故的，他忽然转头直视着林诺，不确定的颤抖着小声问道：“林诺，我真的……回来了么？……”
林诺环视一周，深深的吸了一口带有家乡气息的空气，看着黎雨的眼中是掩不住的兴奋，“是的，你回来了。这是属于我们的地方。”
他说道最后一句的时候，黎雨突然上前一把抱住他，带着对故乡的思念，对父亲的眷恋，对自己的悼念……泪，再也止不住的奔涌而出，“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黎雨紧紧的抱着这个十几年的好友，以此来寄托自己所有的思绪：“林诺，你知道么？……从那次以后，我就再也没想过我还会回到这里，重新踏上这片土地，重新见到这些曾经无比熟悉的一切……我……”说道这里，黎雨再也说不下去了，哽咽的喉咙让他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是将泪水化成了肥料，滋润到了这片养育他十几年的肥沃土地上……
林诺没有说话，静静的回抱着此时脆弱的如同个孩子似的黎雨，心却在一刻不停的抽痛。辰飞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什么让他从从前那个阳光乐观的大男孩变成了现在这个极力压抑自己情感的黎雨？……为什么此刻的他会那么悲伤？……林诺可以感受得到，那是一种掩埋在内心深处的伤痛忽然被人四名的挖掘出来的痛……
黎雨没想到，林诺更没想到，在看到黑色大理石上镶嵌的那个笑得慈祥的黑白色身影时，黎雨竟会如此的平静。
平静的将纯净的白菊花放在墓碑旁边，平静的将带来的水果糕点摆好，平静却深重的跪在了尹父的墓前，然后……静静的没了任何声息……
长久的沉默后，黎雨忽然开口了，声音很轻，甚至近乎飘渺，“爸，辰飞来看您了。您过的还好吗？那边……很寂寞吧……”三年来，他第一次从自己的口中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剧烈而透骨的痛，让他痛彻心扉……只是，他很惊讶，自己居然没有泪水。眼睛很酸涩，喉咙也很干，可就是流不出半滴眼泪……没办法哭，他只能笑，苦涩而悲哀的笑……
“爸……请您原谅辰飞没能守在您身边尽孝，原谅我三年都为能来看您一次，原谅……”突然，他的话戛然而止。黎雨惨淡而神经质的笑着，伸手轻轻的抚在了那张笑的和蔼的照片上，手指轻柔而细致的描绘着那张脸的轮廓，“不，您还是别原谅我了……怨我吧……儿子这三年里的一切，您在天上都看得清楚吧？！爸……辰飞不孝，让您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