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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谎言(36)

现在,他也终於渐渐懂得,严斯谨说的以前也许真的回不去了,他只是想要严斯谨像以前那般对他好。可是,他们回不到那段过去,於是,他只希望男人能够活著,活著就好。

曾纽只想要严斯谨对他好,然而如今,他要慢慢学会如何让别人对他好,却非运用手段或计谋,仅仅用真心去纯粹交换。

在他心里,有一个声音提醒他,他丢掉的是对方的信任,但是他却拒绝聆听。

任何改变,曾纽都不可能一下就做到。

一周後,严斯谨的身体便恢复到正常体重。

护工首先把这个情况禀告给曾纽,并问他该如何处理,是否要告诉严斯谨。

曾纽坐在他豪华的办公室内,想了很久,最终缓缓答,「先留住他,别告诉他。」

护工自然服从曾纽的命令。他告诉严斯谨,他的身体仍然需要休息几天。於是,严斯谨继续在别墅内修养,调理身体。

但严斯谨并不傻,他不可能不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他知道他的体重回来了,也感到自己的身体已如当初那样健康了,他已经可以扛起重物了。

可护工却说,他的身体没有全好。

请来的护工虽是曾纽的人,但严斯谨还是相信了一回。

他继续留在曾纽的别墅里,调理生活、锻炼身体,但是他太闷了,他什麽都不能做。即使回到杂货铺,他还是没有朋友,只能经营生意,可那样,也总要比做一只笼中鸟好上太多。

又是过了一个星期,严斯谨又问护工,他的身体是不是全好了。

护工心中清楚,这个问题是问曾纽的,於是便去见曾纽询问该如何回答。

站在办公室的窗前很久,曾纽发觉一件无关的事──夏天也快结束了。

「继续这麽拖著吧。」曾纽轻声道。

「好。」护工应答。

可没等护工走出门,曾纽又改口了,「不,我自己会处理。你今天不用回别墅了,回自己家吧。」

护工不可能有异议,曾纽赏他一大笔钱後,便遣他离开。

第十章

夜已深了,曾纽坐保镖的车回到别墅,轻轻地上了两楼的房间,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走进去。

男人正躺在床上,样子已经睡著了。曾纽叹口气,走到床边,看清了对方脸上已经恢复健康的红润脸色和正常脸形。

曾纽不禁伸手去摸严斯谨的脸,见到对方已经不再那麽瘦了,他终於觉得安心。但严斯谨却因为曾纽的碰触立刻敏感地睁开眼。

曾纽尴尬地笑笑,「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麽样。」

严斯谨坐起来,一双眼睛在暗处盯著曾纽打探。

曾纽说,「原来你睡得那麽浅。」

严斯谨摇摇头,这是因为对方是曾纽,他才会那麽警惕──在他心里,曾纽就是那麽可怕。

注意到严斯谨的表情,曾纽知道他忧惧自己,安慰道,「我不会伤害你。」

严斯谨不想回应曾纽,只是神色平静地坐著。

曾纽继续说,「你的身体好了。」

闻言,严斯谨的眼睛这才亮起来,像是犹豫了一会後,问,「我可以回家了?」

曾纽却开不了口。

严斯谨的眼神立刻暗下来,「我就知道……你怎麽会放我走呢。」

听见严斯谨轻轻地感叹了一句「我以为这回你说的是真的」,曾纽的心像被割了一刀似地发起痛。

紧紧握住严斯谨的手,曾纽发觉男人极力躲避,但仍用力握住,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几时还会再有这个机会。

「我说话算话,你放心。」

严斯谨颇为怀疑地瞄了曾纽一眼。

曾纽心里一个踉跄,「……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严斯谨的表情立刻露出「果然如此」的意味,他伸手解衣服,人都要往床下躺了。

曾纽却发出难堪狼狈的笑容,「不,不用这样。」

他伸手替严斯谨扣好衣服,严斯谨则用一种万分诧异的目光瞪著曾纽,曾纽轻抚他的脸,道,「我只想给你这个,你收下它,然後好好生活。」

依旧用迷惑而怀疑的目光审视曾纽,严斯谨看见,曾纽脸上的笑容好像在登时都化为虚幻,手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塞进严斯谨掌心。

「你杂货铺的地价最近正在升,屋主说不定会涨价或者把地卖掉。我把它买下来了,以後那就是你的地方了。」

严斯谨听不明白曾纽在说什麽,也没去留意那份地契,只是紧紧盯住曾纽言谈的神色,似乎在确认他话语的可信度。

「你收好它。以後那块地方就是你自己的了,你想用来干什麽都可以,不用担心房租上涨。」

严斯谨静了半天,才缓缓地问,「……为什麽?为什麽要给我这个?」

曾纽差点以为严斯谨至少会说「谢谢」,甚至可能感动得一塌糊涂又要留在他的身边,但稍微认清现实後,他就知道那都是过去的严斯谨会做的事,现在的他绝对不会。

「没什麽,就当是补偿吧。」

听到这话,严斯谨却笑了一声,曾纽给他这个的感觉就好像在谈分手费一样,不对,应该是他出卖身体的报酬。

他收起东西,脸也不笑了,只是冷淡地说,「你真的不要做其他什麽吗?」

曾纽不想是不可能的,但发觉严斯谨注视他的眼神好整以暇,充满嗤之以鼻後,他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真相──除了钱势之外,他根本没有任何足以绑住对方的东西,以前说过的「喜欢」如今根本不管用了。

所以,最终他仅是摇一摇头。

严斯谨默视曾纽一分多锺,见他真的没有动作,於是开口,「那我走了。」

曾纽瞪大眼,「这麽快?现在那麽晚了,过了今晚,明天再走也可以……其实你住这里也可以,我不会住这里的……你看这里环境又好,地方又大,你想做什麽都可以,我不会来烦你。」

严斯谨立刻又坐到床头,「还是要做吗?」

他一边说话一边开始解衣服,曾纽明白严斯谨以为他还是不肯放他走,便难受地叹了口气,「没有,不用这样。你不想住这里就走吧。」

严斯谨还是不相信他,两只眼睛仍旧一丝不漏地盯住曾纽,曾纽越被他这麽瞧著,心里越闷疼,「真的,我不骗你。你现在就走出去吧,我绝不会拦你,外面那些保镖也都撤了。」

严斯谨听了,这才直起身体抬开脚往外面走。

曾纽看了,忍不住又说,「那个……我送你开车回去吧。」

严斯谨听到他的声音,立刻又收住脚步,转过头面朝曾纽的表情写满「果然如此」四个大字。

胸口像又被捅了一刀,曾纽不觉自嘲地笑了,「我说说而已。你想怎麽回家,就怎麽回去吧……就是,路上当心一些,别遇到什麽事。」

真的如同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的严斯谨听完曾纽的这番话,沈默许久後,才敢试著迈开一只脚,往屋外一步又一步,小心翼翼地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