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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大欢喜(74)+番外

她也不懂,心底为何油然升起一丝犹豫。仿佛,她十分不情愿待会儿与怀真四目相对时,看到他眼底的尴尬。

她心绪不宁地黯然叹息,一声低哑声的询问却在她叹息声骤起的刹那洒落在耳畔,“汝…… 醒了?”

欢喜抬眼,对上怀真疑似一宿未眠泛起红血丝的眸子。

欢喜的心脏突然瑟缩,她徒然地张张嘴,好半天,才挤出一个字,“嗯。”

她不傻,就在刚刚一瞬间,她敏锐地捕捉到怀真看她的眼神与往时不同,少了一丝明亮,多了一丝黯淡。

她略感不安地挪开视线,正在脑海里搜刮词汇,下颔却被轻轻抬起。

“昨夜,汝所求之事,”怀真沙哑的嗓音透露出沉沉的疲惫,“请直叙。”

不对,很不对。按照预期,明明应该是她先开口,怀真听之从之。为何一夜荒唐之后,怀真竟然出乎预料之外地先声夺人?

欢喜愕然地张了张嘴,看着怀真疲惫眸子里的心灰意冷,一时走神,哑口无言。

抵在她下颔的大手却抬高她的脸,让她的脸凑得更近些,“皇后?对付皇后?”男性嘶哑的嗓音里迸出了极简单六个字。

欢喜的心一阵抽痛,只为她看到怀真布满血丝的瞳眸,泛起了可疑的水雾。

欢喜避开回答,慌忙伸出手去触碰怀真的眉眼,怀真本能地往后侧开脸,欢喜的指仅仅感受到一小片冰凉的肌肤。

被识破心底事,欢喜局促地红了脸。

怀真却定定地看着欢喜,看着怀抱里的她局促不安的表情显露无疑。尔后,他神情麻木地将欢喜从怀抱里推开,起身,拾起散落在地上的僧袍,一步一步走向殿堂里供奉着的释迦牟尼的佛像。

他停下脚步,一动不动地伫在原地,空洞的眼神直勾勾凝着佛祖微微扬起的唇角,不喜不悲,仿佛失去灵魂失去精神信仰,只剩空壳。

“怀真!”欢喜着急的唤了一声,声音透出紧张,“你,怎么了?”话,脱口而出的同时,她突然意识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她居然异想天开,拿花倾城之流与眼前这位尊佛念佛之人相比。她一定是被花倾城气得瞎了眼,否则,她为何不能早点领悟,怀真与花倾城,一个是云,一个是泥。

花倾城或许能被美.色.打动,但怀真,绝不会被女.色.所迷。

错了,大错特错。

欢喜惴惴不安地看着怀真,不自觉地再唤他的名。但他,并没有回眸看她,却是动作迟缓地抬起手臂——

白色僧袍被扬起,垂落在释迦牟尼佛像,密密实实地遮住了佛祖静默不言看尽人间沧桑的智慧双眼。

……

欢喜难过地别开眼。

信仰被毁,信任荡然无存的滋味,她比谁都懂…… 只不过,她那么憎恨花倾城,竟也在今时今刻,摇身一变,成为第二个花倾城。

有那么一瞬间,欢喜有股冲动,很想走到怀真身旁,紧紧抱住他,柔声安慰他,但是,这个念头仅仅存在了一瞬便又被她抛诸脑后。

她表情麻木地拾起弃之于地的衣裳,裹住自己,裹住不.著.寸.缕的自己。

复仇,一旦开始,岂能轻易停止?

……

她站住离怀真身后不远的地方,绝望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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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宵一夜”仿佛从未发生,欢喜没有再寻机会偷偷前往阿难殿,而住在阿难殿里的怀真,也从未私相邀约过欢喜。

欢喜料到会有这个局面。她知道,怀真对她有了芥蒂。

但,欢喜的心情终究是不痛快的。在她看来,勉强怀真的确是她不对,不过她再怎么不对,床笫之事总归是男人占些便宜,怀真他不想吃也吃了,怀真他不想做也做了,东窗事发过后,他像现在这般视她为无物…… 他,成心和她怄气么?

心情七上八下的欢喜,一连好几个晚上都睡不着,但是她没有机会再单独约见怀真,她

被皇后娘娘打发去了御膳房,专门负责打点小皇子的饮食。

厨房里的活又多又杂,欢喜经常从清早忙到入夜,一整天下来,她疲惫得浑身都使不上力气,惟有睁着迷迷糊糊的眼走回居所,寻了枕头,倒头就睡。

可也依然睡得不踏实,梦里,她梦见了很多面容。那些不断变化的脸,有出世就被她丢弃在花倾城府邸外的亲骨肉,还有被花倾城囚禁多日如今不知生死的程少桑,还有三不五时用大嗓门吼她却对她千依百顺的程仲颐,最后…… 统统变成一张俊逸非凡的脸,花倾城。

她从梦中惊醒,额头冷汗涔涔,伸手去拭鼻端,却摸出一道温腻暗红的血。

难道最近心力交瘁,活得太累?欢喜看着掌心鼻血,作如是想。

接下来的时节,春风一阵比一阵暖煦。欢喜依然在厨房里忙忙碌碌,日子过得平淡又正常。

——直至春风吹拂得桃花朵朵盛开。

桃花烂漫,春.色.撩.人。

虽然这个时节的前朝,花倾城正在排除众议,力争扶立小皇子为继任大统者,但在后宫,皇后娘娘兴致勃勃邀约后宫妃嫔一同赏花,看遍花之颜.色.人之.妩.媚。

欢喜正列于宫妃出游队伍的最后一排,她没有心思赏花,不仅仅是因为近日小皇子哭啼不休胃口不佳,亦因为被邀约一同赏花的人,还有怀真等十几位佛学高僧。

她都快记不得有多久没见到怀真…… 再见面,竟是这番景象。

一片繁花锦簇的美景,皇后她盛装打扮面自桃红,怀真一袭白袍翩跹。若是以前,欢喜自是乐见两人愈走愈近。可今时今日,怀真与皇后二人接耳相谈继而心有灵犀相视一笑的画面,让欢喜觉得无比刺眼。

尤其,不知道怀真说了些什么,心情甚好的皇后竟好几回被他的话语逗得弯唇一笑,那番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娇羞美人模样,看在欢喜眼里,让她的心情愈发酸溜。

这两人,什么时候如此熟稔?欢喜不愿再多想,心烦意乱地摇了摇头。

明明,心情极差的她好几回直勾勾地盯视怀真,想丢给怀真一个吃味兼警告的眼神,岂料,怀真偏偏不曾正眼看她,反倒温情脉脉地凝视皇后娘娘…… 这番情景,看在欢喜眼里,平白让她产生一种几欲呕血的内伤。

算了算了,不看也罢。再这么眼巴巴瞅下去,只怕今晚又要辗转难眠无法入睡。 欢喜在心底苦笑,趁妃嫔们的目光全集中在怀真一人,悄然退下。

只不过,她原以为自己能假装听不见繁花胜景里的欢声笑语,结果,还是按捺不住袭上心头的酸涩苦楚,黯然回眸。

怀真,她的怀真,居然在对着皇后娘娘温柔的笑。

……

什么叫作茧自缚,什么叫自作自受,欢喜在这一刻,懂得。

***

心情万分苦涩,但如同预期,欢喜从昨夜伺候中宫殿的司寝女官们窃窃私语中,打听到了花倾城深夜时分突然入宫,并与皇后娘娘发生.激.烈.争执的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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