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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大欢喜(14)+番外

修长的身影仿佛未能听到此等滑天下之大稽的圣旨,仍是动也不动伫立于风雨中。

很久很久。

久到玄武门连同南边三道宫门缓缓闭阖,久到守门将士满脸尴尬亦是识趣地自动离去时,花倾城才缓缓抬头,漆黑如墨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森寒。

“臣…… 谢主隆恩。”

淡淡的、低低的诉说,似若六月微风轻拂浮云淡雾,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

滚滚乌云渐散。风雨,骤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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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怎么还不回来……”嗫嚅嘀咕。

蹲在马车边细数被风雨吹倒的野草,双手捧着鹅蛋脸呢喃自语的侍书远远瞥见花倾城极,高兴地站起身兴冲冲迈上前。

“公子,您总算是回来了!”她眉飞色舞,丝毫未能注意花倾城被雨水浇湿的官袍,“您为皇帝除去程仲颐、让他有理由从程家班夺回钱塘会稽六郡的财政调配大权,皇帝可是对您有任何嘉许?”

冰冷的目光投来。

拍马屁拍过头了?

深谙花倾城忽喜忽怒的脾性,侍书立刻闭嘴,不敢多言。

“抱她出来。”淡淡的吩咐。

“啊?”侍书指指自己,诧异,“我?!”

冰冷、且略带警告的目光再次投来。

“好罢,我抱就我抱……”侍书嘀咕,无奈地转过脸瞥向马车,凝视躺在棉缎软褥里安静沉睡的女子。

她面色苍白如纸,好似久病未愈。清秀的面庞却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如同不谙世事的初生婴儿般,安安静静地熟睡着。

侍书弯下腰,动作迟缓地扶起沉睡之人,使出吃奶的劲才好不容易将她驮上背…… 心有余悸迈出两步…… 嗬,可真沉!

花倾城转身,兀自大步流星往前。

“公子走慢些,等等我。”

侍书迈步追,稍不留神竟右足踩踏在被雨水冲刷过的滑石,眼看即将与大地来个亲密拥抱,她忽然被一道沉稳的男性力量稳稳扶住。

“成事不足。”不耐烦的警告。压在她后背沉重力量,竟刹那消失——

“多谢公子体贴。”侍书拍马屁道,眯起眼眸仔细打量花倾城的同时竟也“咯咯”笑了。她声如银铃,清脆得像初春清晨从花瓣上滚落的露珠,“公子,乍一看,这位姑娘与你好生般配。”

她一袭雪白霓裳,美丽的螓首低垂着倚靠在他怀里安然入睡;而他倾心专注怀拥佳人,修身长立,衣袂翩翩随风飞扬。

和谐。

这场景真是优雅和谐。

冰冷的目光,第三度投来:“胡闹!”

侍书吐吐舌,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揉揉酸疼的脚踝,才硬着头皮提议:“公子,您要是真不高兴…… 还是让奴婢背她走罢?”

“败事有余。”淡淡的斥责听不出责怪,就在侍书歪脖困惑之际,初夏雨后凉风夹杂着泥土芳香从她鼻端拂过,“随我来。”

呃,公子怎又抱着姑娘不肯松手了?

也罢也罢,男人心思如绵,实在难以揣测。

侍书别开眼,装作什么也没看见,迈步追上。

哪怕,公子一言不发地催动深厚内力;哪怕,被雨水淋湿的朱紫官袍悄然恢复半干;她也装作没看见——

没看见那位被轻轻搂在怀的姑娘,睡相有多么安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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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洋村,中正堂药铺

“此乃胀气之症。谷芽半两,桔皮四钱,煎熬成汁服下即可。”声如洪钟的叮嘱,一张字迹龙飞凤舞的药方推至对面座的病患,“下一个。”

一只糜烂的脚丫伸了过来。

执毛笔手停了一停,倏尔埋首不抬奋笔疾书:“五倍子二钱,研磨成粉撒于脚患处,如此反复七日即可。下一个。”

一口龅牙忽然凑近。

沾满浓墨的毛笔忽的停住,一滴黑浓墨汁几欲滴落:“这个病老夫治不了,不妨出门右拐三百米寻找王屠户—— 再下一个。”

蓦地,颀长身影投落在矮窗前,竟挡去了大半明亮光线。

“嘭”的椅子碰撞声,沾满浓墨的毛笔似被火烧屁股般弃之一旁。

“今日已诊五十病患,恕不再诊,老夫……” 仓促推辞,没骨气地歇止于一柄银剑忽然抵上前,憋屈地变成了叫苦不迭,“姓花的,整整五年不见,你居然又一声不吭出现在老夫面前?”

“解药。”淡淡的语调,见怪不怪。

吃了一惊:“六月血的解药当年被你全抢走,老夫哪里还有?”

“有或没有,花某如何辨得真假?”平静如水的质问。话音刚落,一位气息浅慢昏睡不醒的清秀女子被平放在偌大的诊桌上。

“她是谁?”诧异。

“她是谁,对江神医而言并不重要。”

“不重要你还跑来青洋村拿剑威逼老夫救她?” 勃然大怒, “花倾城,老夫曾警告过你多少回?以防伤害无辜,切莫随意将至阴之毒六月血涂抹在清风剑刃。尔今惹出乱子,我又如何能救?”

“不救亦可。”依然是淡淡的语气,镇定冷静得反倒像在步步为营,“那么花某,不得不请江神医交出天下至纯至阳之蛊。”

呼吸哽了一哽,瞬间方寸大乱:“什、什么?!”

“金蚕蛊。”

.

侍书沉默地跟随在花倾城身后,往药铺偏屋而行。聆听野风吹动山林竹叶时发出的“簌簌”声,她偷偷伸长脖瞥向那张苍白秀丽的睡颜,不自觉皱了皱眉。

五个多月来,从钱塘至长安沿途,公子曾命她拜访各位名医,无外乎一一受阻被拒。这也难怪,六月血乃旷世奇毒,天下无人能解,除了…… 隐姓埋名改居青洋村的江神医。

她黯然叹了一口气。

公子也真是,当初挥剑划伤人家小姑娘的额头时岂能不分轻重? 尔今奔前走后一路颠簸劳累,暂且不论是否诚心诚意救人,光凭这大热天走了十几里山路,孰不苦?

从容脚步,停住。

沉静如水的目光投来,薄唇微微一抿:“守着。”

啊?守什么??

侍书傻傻地看着眼前门扉大敞的茅草屋,愣了足足一刻钟功夫才恍然大悟——

不是吧?!

公子居然要在这里…… 要在这间虽然干净却极其简陋陈旧的茅草屋里,以天下至纯之金蚕蛊,“攻”天下至阴之六月血?

侍书震惊地看着花倾城在光天化日之下抱着沉睡之人迈过门槛,步入屋去。

“咣”的一声,门扉紧闭。

鹅蛋脸刹那酡红如血!

是是是,她守,她守,她马上守!

可是……

公子是不是忘了,她也是女人?是不是忘了,万一被她听见少儿不宜的粗.喘.低.吟,也会大喷鼻血??

羞赧地,她伸手捂住双耳。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EMMA enenskip的评论~~~所以我爬上来更啦!嗷嗷我多么勤奋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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