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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大欢喜(11)+番外

☆、此誓成灰(上)

月凉风露幽。

欢喜拖着地上长长的影,迈着沉重的步慢慢行走在偌大的刺史府邸,心思不定。

她可没好心到假扮澴兮姑娘救那害人不浅的程仲颢;她最初的打算,是将计就计置程氏二兄弟于死地…… 岂料咆哮公那一句“不论此行成不成功,老子都不会丢下你不管”,竟让她痛下决断的心意莫名奇妙地犹豫了?

虽说程仲颐也姓“程”,但自己真能将对程恩的仇恨报复在他身上?可若不以“程恩”之道还治“程恩”之宗族后嗣,如何咽得下“父死母逝”的恨?

敲敲脑袋,天人交战的她低低叹了一口气,为何偏偏在节骨眼,心生犹豫?

正发呆,眼皮底突然出现一双绣鞋。 “夫人,您怎么出来了?”

欢喜惊得慌忙抬头。

是一位模样可人的丫鬟。她身量高挑,有着一张白皙的瓜子脸,水红的唇微微上扬,明亮清澈的眸子写满了惊诧。

不愧是刺史府,连下人都长得如此标致。

虽然乔装易容,此时此刻欢喜仍紧张得头脑一片空白。强作镇定,她冷冷道:“走开,我要见花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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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公子正在后院池塘赏花,不愿被人打扰。您别急……”丫鬟侍书提起冗长的裙迈着急匆匆的步,追在刺史夫人董澴兮的身后。

不知为何,今天的董澴兮看起来比往常那位面色苍白、黛眉总是紧蹙的美丽女子少了几许哀愁,多出一分柔中带刚?

或许是董澴兮步子迈得太急,侍书被她甩开一大段距离;亦正因为董澴兮走得太急,她刚刚行至回廊转弯处时便被脚下的碎石绊住,猝不及防摔倒在地上。

白皙细腻的肌肤,磕出一片紫红青淤。

“夫人,阿奴还是扶您回房涂些药膏罢,免得留下疤痕。”侍书弯腰去搀扶。

董澴兮狼狈地摇摇螓首,语气僵硬:“侍书,你要么退下要么别再拦阻我。无论如何,我今夜必须见到花倾城。”

“但是……”

“下去!”

“可……”

“美人儿急着见为夫?”不远处,幽幽地传来一句回应。好听的男性嗓音里,竟带着淡淡的冷哧和少许薄凉讽刺。

董澴兮回眸,寻声瞥去。

那是一张出尘俊逸倾国倾城的脸。英挺剑眉,鼻梁挺直,微弯凤目之中似有泓光流转,却衬着如冰如霜的森冷寒芒。

他,他是在西子湖畔偶然邂逅匆匆一瞥的白衣公子?也是呢喃低唤、轻轻在指尖落下一吻的……夫君?

惊讶之词停滞在唇边,董澴兮愣愣地看着花倾城,神情有些僵硬。怔愣发呆时,她的下颌被轻佻勾起。

“美人儿看起来气色尚可,倒不像是哭瞎双眼的泪人?”

呃,他居然称赞自己是美人儿,美人儿……等等! 他刚刚说什么来着?哭瞎双眼?!

猛地回过神,董澴兮脑子空白的同时亦语无伦次道:“夫、夫君……”无可奈何用劲狠掐一把大腿,她在心底暗暗骂娘的同时硬挤出几滴泪。

花倾城平静地凝视着她,凤目没有一丝怜悯。

她哭得很伤心。

起初是小声饮泣继而放声嚎啕大哭,最终忽然一伸手臂紧紧揽住花倾城的腰,眼泪鼻涕口水全往那一尘不染的白衣蹭去。

花倾城微微眯起双目,视线紧锁在董澴兮的脸上,薄唇微抿淡淡道:“美人儿,还在为程仲颢伤心?”

多说多错,不如见招拆招。

打定主意先从花倾城嘴里套出程仲颢下落,又紧张又害怕的她硬着头皮迎着冷冰冰的注视把额头倚上他的肩,泪眼婆娑道:“夫君,你就让我再见一次仲颢哥哥罢?”

“不是都见过了么?”他淡淡反问,毫无情绪起伏的嗓音里透出寒彻骨的讽刺,“那一池盛开的六月血,正随风招展,守着你们的天荒地老,你们的矢志不渝。”

六月血?

乍听这名字,怎如此像《灯草和尚》第八章回淫.妇.之女失手杀了奸.夫的表弟,并将表弟的尸骸偷偷埋在池塘里,以供养悉心培育的花卉?

董澴兮暗暗思忖。

猝然,她惊得倒退一大步,生生撞上背后的参天古木:“你、你杀了他?!”

花倾城低低的笑了,漂亮的凤目泛起戏谑之色:“美人儿,你不是早在为夫吩咐下人阉.割.程县官当日,便已料知他必死无疑?”

“你,你……”董澴兮脸色大变。

“倒是你,冒冒失失的小妮子。”光华流转的凤眸含着锋芒犀利的嗤笑,“自以为覆着一张假人皮面具,便能骗过在下?”

董澴兮愣住。

下一瞬,她犹如灵活的小鹿般拔腿便跑,逃向来时路。

“美人儿,闻过了六月血的花香,你还想去哪?”冷冷叹息自背后响起,似魔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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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苑

“澴兮妹子当心脚下,慢点儿走。”程仲颐搀扶着唇色惨白精神恍惚的董澴兮迈过门槛。见她气虚体弱得实在走不动,心有不忍建议道,“要不,让老子(窒了一窒)…… 让大哥背你走?”

董澴兮摇摇头,曾经明亮动人如今晦暗无光的大眼睛里噙着泪:“仲颐大哥,我被迫服下剧毒六月血。没了解药,只怕活不过三个月。”哀怨的泪水簌簌滚落,她的声音亦在颤抖,“大哥先行逃命去罢,无须理会我。”

“救不了你,我还算什么顶天立地男子汉?”程仲颐蹙起眉,兀自将董澴兮打横抱起,“哪怕走遍天涯海角,大哥也会为你找到解毒良方。”

“可……”

“别怕。”程仲颐温柔地笑了,“有我在,定不会再让澴兮妹子受半分惊吓。”

悲伤的泪水慢慢从眸子里消退,董澴兮吸吸鼻子,羞红了脸的同时亦抿唇弯出一抹极动人的笑靥:“好。”

男人毕竟是视觉动物,梨花带雨的微笑,险些让心脏为之漏跳一拍。

程仲颐不自觉闹了个大红脸,只能窘迫地岔开话题:“待会与癞子头汇合,我们便能离开此地,远走高飞。”

“癞子头?”董澴兮困惑道,“即是假冒我、间次引开花倾城注意的欢喜姑娘?”

程仲颐颔首,偏过头去看向夜空:“都过了大半个时辰,她怎么还没来?”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拍脑门自责,“糟糕,一时救人心切忘记燃放烟火…… 澴兮妹妹,你能不能帮我从怀里拿出那筒特制的烟花火竹?她这会儿,也应该找到仲颢二弟的囚禁之所.”

“仲颢哥哥?”不被提醒还好,董澴兮倏然惨白了面色,惊恐无助地揪住程仲颐的袖,“大哥,不要磨磨蹭蹭等她了,你能不能带着我马上离开此地?”

程仲颐纳闷:“那不行,岂可丢下仲颐二弟?”

“程仲颢已经死了!他先被花倾城处以腐刑,再挨了三千刀凌迟之苦!”董澴兮几乎是哭着道,心惊胆颤的同时身子亦止不住颤栗,“欢喜姑娘贸然接近花倾城,必会被他识破。你我再不把握时间逃走,亦将被活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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