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蜗牛与玫瑰(21)

后半夜的夜景注定不会繁荣,高楼也悄悄耸入暗幕中。

浓雾暂且不会散开,成了前行路上的天然屏障。

沈淮年带着刹车,修长白皙的手指不自觉地轻敲方向盘,眯着眼,气定神闲地控制住车速。

疾驰是不可能疾驰的了,车上载了只特别胆小怕事的,估计不能受刺激,所以只得以稳为重。

留了半晌的寂静无声。

十字路口降速稳停等红灯的时候,沈淮年抽准空隙懒懒地斜了时初一眼,时初将额头磕在车窗上,瞧着窗外暂停了不倒退的风景,贝齿咬着唇,抱紧了怀里的背包。

她安安静静地耷拉着眼,似乎在神游天外,但细白手指不断揪紧背包带的动作已经泄露了她不安的情绪。

沈淮年慢悠悠地收回视线,眉梢一挑,目视前方,他大概猜出时初熬出熊猫眼的原因了。

以时初的性格,因为害怕而彻夜未眠也是正常的事儿。

“紧张?”沈淮年抿了抿唇,开口打破沉默。

车载音乐都是陈晋下载的,惊天动地的摇滚风格,起不到任何催眠抚神的作用,瞧了眼歌单,索性收回手。

再抬眸时,绿灯已经亮了。

缓缓踩下油门,再次进入匀速驾驶状态。

“睡觉前别想这些事儿,醒来再紧张也不迟。”他勾了勾唇,半开玩笑。

时初懵了懵,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但又觉得他话不太对,不去想,哪有那么简单的。

几秒内,自个儿再将后半句话衔接到前半句话后,意识到话题还在她的黑眼圈上,时初抬起小爪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常年失眠这事儿,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说。

最关键的是,她也找不到失眠的原因。

找得到原因就好了,还能对症下药呢。

时初鼓了鼓腮帮子,慢条斯理地转过头看向沈淮年,思忖过后,还是决定顺着他的思路将错就错,她扑闪了两下眼睫,小声道:“有点吧。”

但她已经在努力克服了。

背包里塞了一本图画纸,时初有点要偷换概念的意思,既然怕自己采访时说不出话来,那就写字吧。

后期采访的话她可以私下再补……

“但……但也不完全是这个原因。”时初收回视线,苦恼地垂下脑袋,更加小声地嗫嚅。

她这是说给自己听的,那一点点的小气音像卡在喉咙没吐出来似的,她以为只有自己能听见。

殊不知,在封闭的空间内,有人的听力会那么好。

沈淮年微微蹙了蹙眉,极快地扫了时初一眼,下意识地绷紧下颚线,抿紧唇,想脱口而出问句“为什么”。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太唐突,他压住疑惑,叹气。

却又忍不住多嘴一句把话题拽回原点,“真睡不着?”

“嗯。”时初不知道怎么又绕回来了,她缩了缩脖子,抬手揉揉眼,点头。

沈淮年极淡地“噢”了声,“那就闭目养神。”

“养精蓄力重要。”他哼了哼。

时初:“………”

“可是……”

“嗯?”

时初扭头看向窗外,咬着后槽牙认认真真地斟酌了片刻,慢吞吞地举起手,怯生生地说:“快到了呀。”

语毕,立马意识到自己落了沈淮年的面子。

浑身细胞在叫嚣沸腾,顺带还拉扯她的小心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是不是说错话了啊。

她有些绝望地想着,拿额头去撞车玻璃,一下一下,也不敢再去瞧沈淮年一眼。

要不然,还是干脆闭上眼?

还是闭上眼吧,时初缩在一旁悄悄地,悄悄地放轻呼吸。

就在她以为一切即将风平浪静地过去的时候,沈淮年忽然意味不明地“呵”了声,把她吓得直接哆嗦了一下。

神经都绷紧了,不敢有一点懈怠。

结果,沈淮年说:“那就争分夺秒地养养神。”

他似乎对此事有执念,语气中没有怕惊扰她时才刻意的温柔,反而带了点严肃带了点一本正经。

起了头就开始喋喋不休,告诉她青春的本钱不是熬夜。

善意的提醒,总有种教导的成分在。

像在听枯燥乏味的数学课。

时初左耳听右耳出,方才还晶晶亮的眸子里染上了惺忪,这回是真的耷拉下眼了,小小声地“唔”了一下。

五分钟后,沈淮年终于闭了嘴。

当然,也是因为到了目的地了,他找到车位,缓缓开过去,侧方位停车时朝副驾那边的后视镜望了一眼。

余光带过,瞥见时初已经歪在那儿,似乎是睡着了。

“时初?”沈淮年往她的方向倾了倾,试探性地喊她。

一秒,两秒,三秒,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

时初小脸粉红扑扑的,睡着时缩成一团乖到不行。

“………”沈淮年眯了眯眼,“啧。”

…………

………

夺人眼球的视频,不外乎是题材要新颖。

通过新颖再去赚点击量。

新颖的话,只要多转转脑筋,时初还是能够想到的,只是,想到是一回事,找人配合采访难于上青天。

她当时就划掉了最初的方案,揉作一团,扔了。

皓月还悄悄挂在半空。

在渐渐褪色的夜幕中一点一点地丧失了自身的光芒,好在,白昼没有那么迫不及待,它也还能保留轮廓。

小憩过后,时初憋红了脸。

血液倒冲,凉风徐徐下的爱抚,也无济于事,压根降不了温,时初垂着脑袋咬着唇,窘迫极了。

“不……不好意思。”差点咬到舌头。

顿了顿,又倏地想起了正事儿,小动作不断,摩擦地面的脚立刻顿住,她不敢再耽搁。

再耽搁下去,街道上人就多了。

此时,才刚刚四点五十分。

绿叶成阴,簇拥在一块儿。

被露珠挤兑地弯下了腰。

时初从背包里掏出画本,翻开第一页。

慢慢地挪到沈淮年身旁,拽拽他的衣服,小心翼翼地把画本递过去,示意他看。

沈淮年垂眸瞥了一眼,眉梢微微挑了挑。

那是她写在纸上的问题。

例如:从事工作多少年?

时初局促地舔了舔唇,轻声问:“等会儿采……采访,我,我就举这个牌子,可以吗?”

她将拍摄的任务交给沈淮年,美其名曰,委以重任。

总有承受不住压力的,露珠顺着叶子的脉络滚落在地,留了一点湿答答的印记,转瞬,便又消失不见。

沈淮年勾了勾唇,舌尖抵住后槽牙,须臾,嗤嗤地笑出声,黑曜石的瞳仁中闪烁着某样情绪,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夸赞一波,“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小机灵鬼时初信以为真,眯了眯眼,甜甜地笑了。

“………”

有点可爱。

沈淮年下意识地舔了舔唇,觉得自己被萌了一下。

指腹互相摩挲着,带起点点痒意钻到心尖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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