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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它很诚实(8)

她说着就想到自己刚才差点把人家医生吓得在手术台上出了事故,又立即补了句,“对不起,刚才是我缓冲不过来,如果有下次,我一定会先捂住自己的嘴。”

方振尧懒得和她计较刚才的事,一是当年刚上手术台被吓得比她熊的人比比皆是,二是事情也并未造成不良结果,马后炮多说无益。

只是,他停顿了下,“你还想有下次?”

“你觉得我们不会有下次了?”章歆冉反问回去,“这又不是一夜情,男女主角拉好裤子,拍拍屁股说不见面就不见面的。”

方振尧,“……”

他咳了两声,怼回去,“我就算一夜情,眼光也高。”

“我知道啊。”章歆冉说起这个,还稍微有些心虚,不过她觉得眼前两人共用一个身体的事情既然发生了第二次,难保不会有第三第四次,而且上次上半身,这次下半身,之后还指不定是哪,彼此间还是真诚一些好。

“我高中的时候,”她也跟着咳了两声,“那不就是年少轻狂嘛,就不小心说了你几句,结果就被人越传越广了。”

恩?

方振尧只记得他们当时家同在一个镇上,周末上下学的时候在车上见过几次,却不记得还有什么交集,但听见章歆冉语气中的心虚,又想到她平时的秉性,立即就有了不良的预感。

一字一顿的,像是雄狮在发动攻击前刨爪子,“你说了我什么?”

上次事情发生时,章歆冉还能当做巧合,但就像她刚才说的,有了第二次,难保不会有第三次,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才是给双方减少麻烦的必然举措。

她一句话交代得飞快。

“就说你很帅,找女朋友的眼光很高!”

比如说一定要求女朋友是初恋,初吻和初夜都必须还在,他不想说话的时候不准粘人,不准随便对外公开他们的恋爱关系,不准再和其他男人多接触等等。

当时她传这些话,主要是为了怼那些整天都说自己是他女票的小婊砸来着。

但是当时方少年脸上正好冒出了几颗青春的印记,多少折损了他的俊秀,再加上从她口中传出去,且在传播过程中愈演愈烈的“美少年”名号,使得许多慕名前往的人败兴而归,觉得名不副实。

当时那些带有诋毁色彩的话再传回来时,吓得章歆冉连着一个学期不敢再和他在上下学的时候坐同一辆车,就怕被发现后暴揍一顿。

然后,就在“怕被揍”的心理下,那点因为少年慕艾而兴起的小心思,迅速消弭干净了。

可问题时,当时她夸的话太多,等她抱着一颗求宽恕、求挽回的心和那些诋毁他的小婊砸们撕起来的时候,周围所有人都还觉得她对他情根深种。

都是自己造的孽,说多了都是泪。

方振尧压根不信她会传这种并没多大诋毁性的谣言,可他高中时候也并没听到自己几句坏话,高三那年更是清净得连追他的人都少了不少,给了他一个颇为安静祥和的学习环境。

他懒得计较,只威胁了句,“你该庆幸你现在不在我面前。”

话不轻不重,但章歆冉却被吓得差点又把他坐倒在地,多亏他及时扶住了栏杆,整个人巴在了栏杆上,对上了往来的医护人员眼神中的诧异。

方振尧又羞又气,怒火飚得三丈高,“章歆冉,你给我站直!”

“完了,”章歆冉哭丧着脸,用力地跺了跺脚,“完了,我居然晕在了那个约炮狂人面前,我纯洁无垢的身体啊,你不会在不知不觉中被玷污了吧?”

第六章

方振尧盯着那条跺得娘气十足的腿,只想立刻把它砍了,“章歆冉,注意好你现在的性别,不要再露出这么娘气的动作……”

他的话才说到一半,滚滚而来的车轮声越来越近,上面躺着的人浸着半身的血,满脸苍白,而身侧跟着几个应该是家属的人,小孩子的哭声震天响。

“刚送过来的人?”方振尧立即跟了过去,随着快速移动的病人跟着快速地做了简单的检查,一边分神听着护士说,一边就低头在纸上快速地写。

“行了,”周治延站在手术室门口,接过他手里列着初步诊断结果的纸,推了推刚从手术室出去不久的人,“连着两班倒又做了大手术,你就赶紧去歇一歇,别在这里给我添乱了。”

手术室的门随着涌进去的人“嘎哒”一声闭合。

一路跟着的那个五六岁的孩子望着门看了一会,转身就扑进了满脸是泪的妈妈怀里,扯着她的袖子大叫,“爸爸怎么不见了?爸爸为什么要去哪里?”

方振尧看着新的手术室的灯亮起来,揉了揉生疼的太阳穴,转身想走。

但他的腿连抬都没有抬一下,这时候他才想起来,现在管着他的腿的还是别人,亏得她刚才能跟着他走得那么快。

心底里对身体被人接管的不虞终于消散了些,连带着他的声音都温和了点,“走啊,你不是还要去找你的身体?”

“可是他们真的哭得很惨,”章歆冉还在看那一对母子,“你刚才不是给那个人检查了,情况严重吗?”

“你的严重的标准是什么?”方振尧也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但在医院里,生离死别见得太多,不说麻木,至少不会一个个去安抚。

他的职责是救人,但他也有救不了的人。

可对家属来说,被救的是亲人,是世间只有那一个的存在,寄希望于医生,付出了高额的诊费,接受不了噩耗的打击。

“没有生命危险,但之后右手可能无法从事劳作。”

他看着那个妇人裤脚上沾满的泥点,心下难说是什么滋味,毕竟有时候,医生累死累活将濒危的人抢救回来,可活过来的人却因种种原因而放弃自己的生命。

“这句话可以讲给他们听啊,”章歆冉原本想抬脚走过去,但想想站到人家面前,什么都不说反而更尴尬,说不定还吓着小朋友,只好站在原地,“看他们的样子,一定以为是很不好的消息。”

等了快一分钟,方振尧才开口,“我站了六个小时,你没有觉得腿很难受吗?”他冷了声调,“要站你自己站在这里,我要走了。”

章歆冉撇了撇嘴,却也依言迈开了步子。

她走了两步觉得走得还是有些女气,放空了脑袋去想男人是怎么迈步的。

而就在即将和那对母子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听见了方振尧完全没有起伏的声音,“人没事,但右手伤得比较重。”

那对母子猛然间抬起头来,看向他的眼睛中还含着泪水。

章歆冉立即就停住了脚步,正好那个孩子凑过来,乌黑的眼眸哭得晶亮,映着几分小心翼翼地渴望,“叔叔你是医生对吗?我爸爸他真的不会死对不对?”

他还不怎么懂“死”这个字,但他爸爸被撞得倒在血泊里的时候,周围旁观和帮助的人,说得最多的就是这个字。

“这浑身都是血的,不会已经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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