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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96)+番外

作者: 心渔 阅读记录

钟天政同文笙商量:“他抓了那么多乐师,要关押,要有人看守,不可能外边一点端倪不露,我看很可能没有关在这附近。咱们还是得去后园看看。”

两人摸到围墙下,找了个僻静的角落,钟天政叫文笙先在这里等着,他后退了几步,飞身跃起,黑暗中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冲天而起,比鸟雀纸鸢还要轻盈,如一抹烟雾,飘过了围墙去。

文笙心中感慨,如此身手,难怪他说要抓许家兄弟,当天就抓了许老二回来。

停了大约有一盏茶的工夫,钟天政出来,同文笙言道他虽然没找着关人的地方,却发现了一处不起眼的小门,上了锁,无人看守,他将锁拧断了,正好可以把文笙带入后园。

钟天政发现的侧门与围墙同色,离远根本发觉不了异常,看得出平时这门不经常使用,文笙进来之后,钟天政将那坏了的锁虚扣上,不出意外的话没个十天半月不会有人发现。

后园非常大,二皇子宴客的花厅也不小了,放在寻常官宦人家相当于整个后花园,但在这里,却只占了居中的一小部分。

花厅坐北向南,东边是个单独的院落,灯火映照下可见飞檐起伏,看样子应该是女眷居住的地方。

而西边,则是一座高达数十丈的孤峰。

修建这山庄的时候,工匠把四周山地夷平,独留这最为奇秀的一座山峰,又引来河水绕它建湖,成为后园中的一景。

真要一处处去找,别说短短一两个时辰,就是一两天下来,也不一定能搜得完。

钟天政沉吟道:“看来只好先抓个山庄里的人逼问一下。”

两个人小心避开亮处,凑近了花厅。

文笙侧耳听着自里面传出来的古琴声,这个距离,琴声听着已经十分清晰,七弦激越,动人心魄。

只是这么听着,文笙眼前便仿佛出现了一双带着虚影的抚琴的手。

若是现在再叫她目睹一回,她便能分辨出其中那种种繁复的指法,右手食中名三指泼刺的游鱼摆尾势,名中食索铃的振索鸣铃势,左手大食名三指绰注的鸣蜩过枝势等等,纷纷在七弦上如烟花般绽放。

但这些指法,她大多是自古琴书上识得,叫她亲手来弹,却是力所不及。

座上弹琴的应该是位玄音阁的乐师,水平与费文友相仿,费文友雅号“幽谷寒泉”,这个应该也差不多。

果然一曲弹罢,花厅里宾客轰然喝彩,待掌声稍歇,一人朗声道:“梅纵献丑了。”

原来是费文友的师弟“折竹手”梅纵,这人也是学到了妙音八法的第三重。

钟天政左右张望,寻找着下手的机会,这时悄声对文笙道:“他那些幕僚不知都呆在哪里?咱们绕到花厅后面瞧瞧。”

文笙跟着他绕去了花厅后面。

只见后檐下零星挂了几盏灯笼,映着小径清幽,花枝低垂,花丛间大大小小的湖石随意堆砌,月光下,透着闲散朴拙,颇具意趣。

钟天政见状还有闲心赞了一句:“这园子不知是谁修的,手艺不错。”

附近一个侍卫都不见,大约负责守卫山庄的想不到有人能摸到这里。

二人借着花树遮蔽还待靠前,钟天政突然站定,将文笙往身后一带,耳语道:“有人!”

确实有人,停了一停,文笙也隐隐听到了脚步声响。

木底的鞋子踩着青石板发出“哒哒”声响,夹杂在宴客的鼓乐丝竹中。

有两个人正沿着花间小径不徐不疾地向这边走来。

文笙听着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传来:“谭妹妹,我看你适才宴上始终不怎么开心,不知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今天是你的寿辰,我……”

“二殿下。”他身后那“谭妹妹”开口,虽然将对方的话打断,嗓音却不高,听上去颇为柔和悦耳:“你请了这么多人来给我过生日,怎的不提前和我说一声呢?”

来的竟是二皇子杨昊俭和谭老国师的嫡亲孙女。

却听杨昊俭笑了一声,语气听上去有几分得意:“说了还有什么意思,正是为了给你个惊喜。”

“可是,今天并不是我的寿辰啊,我的生日是在大后天。”

“怎么可能?你大哥他明明告诉我,就是今天……”杨昊俭怔在那里,停了停突然反应过来:“他竟然骗我!”

谭大小姐叹了口气,柔声道:“谁敢有意欺瞒二殿下呢,殿下也知道,我大哥那个人平时没个正形,想来他不过是同你开个玩笑。”

“可是,可是我请了这么多人来,岂不是闹了场大笑话。”杨昊俭站定了,咬了咬牙:“幸好你方才没有当众拆穿,否则本皇子的脸都要丢光了。”

“本已是我那兄长有错在先,令蕙心中有愧,岂能那般胡涂。”

杨昊俭闻言心情似乎好了些,干笑道:“还是谭妹妹肯为我着想,只盼着能如此遮掩过去……”

谭大小姐谭令蕙犹豫了一下,不得不提醒对方:“可是皇后娘娘记得我生日……”谭皇后是她的亲姑姑。

第九十六章 辣手摧花(粉35+)

提到谭皇后,杨昊俭一时没了动静。

停了停,他才苦笑道:“算了,丢脸就丢脸吧,能为谭家妹妹丢一回脸,旁人还没这等机缘呢。”

这两人站在一株海棠树下说话,有树荫挡着,又在黑影里,文笙看不到他们的样子。

杨昊俭还要再说什么,谭令蕙已谦恭地道:“此番给二殿下添了麻烦,令蕙实在是心中有愧,待我回家一定跟爹爹禀明,请他老人家好好管教兄长。”

杨昊俭忙道:“不用了,谭妹妹你千万莫要如此,锦华兄不过是想跟我开个玩笑,是我当了真,再闹到令尊那里去,岂不是更加小题大做。”

“这……好吧,谨遵二殿下吩咐。”

杨昊俭默然,停了一停,涩然开口:“谭妹妹,我同你年纪相当,从小就认识,在你面前,我也从来没把自己当什么二殿下,为什么你总是远着我,想同你多说几句话都难?要我怎么做,你才不会这么生疏客套?”

他说完了,不闻谭令蕙作声,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过了一阵,方听得谭令蕙柔声道:“二殿下,令蕙从小就蒙祖父、父亲教诲,要恪守君臣之道、男女之别。殿下是圣上之子,天家血脉,而令蕙只是臣下之女,蒙殿下不弃,称一声妹妹,每每应承心中已是不安。万不可以无视尊卑,冒犯殿下,还望恕罪。”

她如此谦恭有礼地讲了一番大道理出来。到叫杨昊俭无词以对。

文笙探头,看着谭令蕙退后了两步,裣衽行礼:“时间不早。令蕙明日还要早起到阁中上课,这便告辞了,因为我一个小小的生日,叫殿下如此费心,实在是叫人感动之余不知所措,殿下若是有暇,大后天还请到我家里来做客。到时叫我大哥亲自给你陪不是。”

这位谭令蕙很会说话,一样是拒绝。甚至是要提前抽身而去,听上去却不那么硬邦邦的,大约看出杨昊俭有些羞恼之意,还在最后邀杨昊俭上门为她过生日。既帮杨昊俭挽回了面子,又给他留了几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