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沈愿却不说话了,盯着郦安筠看。
郦安筠被看得毛骨悚然,“干什么?”
对方笑而不语,歪了歪头,欣赏视频那边郦安筠背后窗外站着的人。
外面的路灯也亮着,这个房子窗户很大,窗户外开,虞谷正好站在雕花的木窗边沿。
窗框像是画框,正好把她半身圈入其中。墙上的爬山虎都成了点缀,哪怕天色彻底黑了,也不影响这一瞬间她给人瞬间的氛围感。
郦安筠转身,虞谷微微歪头,问:“不先吃饭吗,等会要收摊了。”
沈愿也不谈工作了,问:“郦安筠,这是你的谁?”
她这人开起玩笑尺度很大,郦安筠就没见过找对象要先看手的,急忙盖上笔记本。
这是孙盎然的笔记本,她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问:“沈总不会觉得是我的问题吧?”
郦安筠没好气地说:“是她的问题。”
她看了眼桌边的人,“你们都去吃饭吧。”
一群人散了,郦安筠也打算走了,问窗外的虞谷:“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这栋老房子爬山虎肆虐,绿植垂下来,宛如茂密的珠帘,虞谷拨开一条绿色枝叶,在晕黄的光和打转的小飞虫里问郦安筠:“我是你的谁?”
郦安筠瞪她:“你烦死了,拜托,我们才重新见面多久啊,我看你不是开卡车的你开火箭的吧?”
窗外的人失笑,小路还有人结伴的小孩经过,认出虞谷是做饭的那个人,问虞谷:“阿姨,还有饭吃吗?”
虞谷点头,小孩子们跑了。
虞谷:“我们认识十七年了,郦安筠。”
红红是郦安筠的小名,很多时候虞谷喊她这个名字是为了斗嘴。
大部分时间她都连名带姓喊她,就像郦安筠这么喊自己一样。
郦安筠的同学喊她安筠或者小筠,虞谷的朋友喊她骨头,这个外号甚至有些亲昵。
郦安筠都不会这么喊。
她叫她死鱼,要么死鱼骨头,或者虞谷你要死啊。
柯渺是郦安筠的高中同学,不像虞谷的初高中同学边亿那样听过郦安筠和虞谷吵架。
吵架一般两个人吵架,第三个人围观,边亿现在是个搞装修的,偶尔会找虞谷喝酒,提到从前就笑,说你和郦安筠一起的时候最好玩了。
吵架也太土了,我爸妈吵架就是这么吵的。
什么你要死啊,要是死鱼改成死鬼更有那个味道。
虞谷只会回一句万能的敷衍话:是吗?
十七年,除去父母,甚至街坊都没这么长久纠葛的十七年。
她此刻的眼神太认真,郦安筠又慌张起来,“那又怎么了?”
虞谷伸手拉住她的手,这个窗户开得很大,也很低,郦安筠差点被她拉出窗外。她正想骂人,外面的人却隔着窗框这样抱着她,伸手摘掉了郦安筠脑后的郁金香抓夹。
郦安筠的卷发倾泻而下。
这不是十几岁的时候她为了第二天臭美让虞谷给她提前编辫子,方便第二天自然卷的发型。科技能让头发从直到弯曲,也可以让白的变成黑的。
那感情呢。
她们十一岁认识,十六岁开始渐行渐远,之后漫长的十二年,见过、不说话、没有交集。
生肖都转了一轮,只有喜欢还在枝头颤巍巍挂着,虞谷的那一朵花开花落,郦安筠不让自己那朵彻底绽放。
郦安筠:“不许亲我!”
虞谷只是低头,用手背蹭了郦安筠的口红,看着上面明晃晃的唇印,笑了一声:“那你为什么闭眼?”
第18章 第十八盏灯
郦安筠:“我才没有闭眼!”
她气得要喷火, 小红花形状的耳钉更晃眼了,虞谷笑出了声,比了个「嘘」的动作, “全村都能听见你大叫。”
被耍的人重重哼了一声, 虞谷把抓夹还给她,却不给郦安筠重新夹好头发。
郦安筠穿着黑色的毛衣开衫里是枫糖色的打底衫, 领口的盘扣都很有设计感, 虞谷用抓夹夹住了郦安筠开衫纽扣, 催促她:“你该去吃饭了。”
郦安筠脸上还烧得慌,她很恼火只有自己方寸大乱, 虞谷却岿然不动, 她盯着虞谷看:“然后呢?”
虞谷:“什么然后?”
郦安筠仍然站在窗前, 屋里没有人, 但老桌上摆放着一些办公用具。刚才虞谷听她和人吵架都好笑,郦安筠上学的时候和人讨论题目也能吵, 原来对她有好感的男同学被教训得一无是处,居然哭了, 当事人放学路上还和虞谷抱怨:“居然哭了, 我就是陈述事实啊,这种题目写不来很丢人不是吗?”
虞谷也没告诉郦安筠那个男生喜欢她,对方甚至来请教虞谷这个「郦安筠的好朋友」,想知道要怎么讨郦安筠欢心。
要讨脾气烂透了的郦安筠欢心实在太难,虞谷一年到头也没少被对方翻白眼,只是她会有额外奖励。比如雨夜里郦安筠的靠近, 比如同撑一把伞的搂肩, 还有同一张书桌对方教她解题时凑近的呼吸。
虞谷当时附和:“是,很丢人。”
她嘴角噙笑, 她们初中一直是同班同学,校服都一样,郦安筠因为发育得太好,不可避免地驼背。每次都要被外婆纠正,田兰月甚至从外面买了据说可以防止驼背的背心让她穿上。
虞谷则是因为个子太高惯性驼背,她穿女生里最大号的校服裤腿还短一截,后来干脆换了男款的,郦安筠还挺羡慕,没事就把手插进虞谷的兜里,往里面塞点自己兜里装不下的东西,一边抱怨凭什么啊,男生校服的裤兜衣兜都更深欸。
虞谷五官不精致,胜在长得白,性别有时候很难阻碍与生俱来的同性好感,放学路上经常有人和虞谷打招呼,偶尔是郦安筠认识的同学,要么是郦安筠完全没见过的女同学。
电视剧里还会有学长和学姐的称呼,小地方的高中哪有这么讲究,大多指名道姓,要么用「那个高几的」指代。
郦安筠和虞谷抱怨的时候还有人不断路过和她打招呼,郦安筠哼了一声,“你笑什么,你也写不出这几题。”
虞谷心理素质比那男的好多了,她耸肩,“是啊,写不来,但我天天和你一起都不会,郦老师是不是要反省一下是不是你讲题的问题呢?”
郦安筠哽住了,虞谷趁此机会大步往前走,郦安筠反应过来对方都走出了十米开外。
被转移注意力的女孩回神大骂一句死鱼骨头冲了过去,虞谷也跑。她虽然不是体育生,但跑步速度一向很快,也不是柯渺一个人这么觉得。
北星也有不少是初中升上去的人,认识虞谷的早就觉得她像细狗了,猎犬的那种。
当时郦安筠抓住虞谷的书包,自己气喘吁吁,没注意到虞谷让她追上只是因为想让她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