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安筠什么都没说,那边的虞谷撑着伞站在雨幕里,不少人都在这边打电话给家人报平安,她问:“你知道了?”
郦安筠点头,跟哑巴了一样。
虞谷听到了她吸气的声音,说了句对不起。
外面的雨还在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通路,这样的气氛格外低迷,虞谷知道自己肯定不能按时到场了,她顿了顿说:“郦安筠,生日快乐。”
郦安筠问:“要多久?”
虞谷也不知道:“我人没事,只是堵在路上了。”
她问郦安筠:“柯渺到了吗?”
实际上她那边的声音仍然断断续续,信号极差,就算是同一时间也像是有了时差。
郦安筠嗯了一声:“为什么要改我的蛋糕?”
虞谷没回答,只是说:“你切开就可以看到了。”
郦安筠却说:“我要你亲自给我切。”
“虞谷,我在等你回来。”
说完这句话电话就断了,郦安筠盯着手机看了好久,惊觉这句话虞谷说过。
冬天的雨夜太冷太冷,她从来没这么失控过,担心这个那个,什么未来,她好像连明天都掌握不了。
既然婚礼上的宣誓都是:除了死亡把我们分开。
那活着的时候,我和她要有个证明吧。
登记也好,婚礼也罢,生活是生活,纪念是纪念。
我和虞谷都要有。
第62章 第六十二盏灯
这是郦安筠过得最忐忑的生日, 散席后她都顾不上拆礼物。
今天的事故通过媒体传播,赵金凤在家也刷到了消息,给郦安筠打了个电话, 得知虞谷给她发过消息后才放心。
虞小杞被边亿送回家了, 吃饭的时候很热闹,结束的时候很冷清, 郦安筠洗完澡又看了看放到冰箱的蛋糕。
收音机是虞谷喜欢的东西, 她以前没事老爱把磁带卷拆开, 扯出无数的线条惹得郦安筠烦躁。
她们上学的时候早就不流行这些了,郦安筠这种喜欢新不喜欢老的更是觉得这玩意是没什么价值的古董。
只有虞谷会和周绢花一起听广播, 调频到其他城市的广播, 听其他城市的天气预报。
这在郦安筠眼里都很无聊, 她宁愿多写两张卷子。
田兰月也没睡, 她抱着小猫躺在沙发,时不时看郦安筠两眼。
今天的生日没有切蛋糕, 全场唯一的小朋友虞小杞也没很在意,她更爱吃油炸冰淇淋, 据说在家虞谷不做这些。
“你去睡一会儿吧, 很晚了。”
田兰月说。
郦安筠一点也不困:“我再等等。”
网上的消息都刷不出来新的了,郦安筠打算等虞谷回来再吃蛋糕,她说:“我等她切蛋糕。”
厨房开着餐灯,外面的雨还在下,郦安筠不知道她看蛋糕的表情特别执拗。
田兰月知道丈夫没出事只是堵车也没想太多,顶多是心里的闷气散了, 现在纯粹是陪着郦安筠熬着。
郦安筠看了一眼妈妈:“你先去睡吧, 猫都困了。”
小猫现在完全是田兰月的猫,郦安筠想过了, 年后回苍城上班,她不打算带猫走了,反正亲妈养猫比她养得好。
田兰月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人没事你就别使劲往有事的地方想,我怎么记得你以前不这样的。”
爱而生怖的道理谁都知道,但郦安筠属于二次获得。前一次又是她刻意疏远,这一次她的反应比谁都大,难以想象除去虞谷,她的人生还有别的选择。
郦安筠没说话,田兰月抱着猫进房间睡了。
客厅的时钟滴滴答答走着,郦安筠靠着沙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虞谷凌晨三点多才回来,郦爸爸知道女儿在家等她,带着虞谷上楼了。
很爱睡觉的虞谷生物钟都习惯熬夜,没像郦爸爸那么没精神。门打开室内还亮着灯,男人蹑手蹑脚,虞谷站在后面,一眼就看到在沙发上睡着了的郦安筠。
郦爸爸脱了外套直接去房间了,虞谷走到沙发边,半蹲下喊了声郦安筠的名字。
郦安筠还陷在梦里,她下意识地攥住虞谷的手,梦外的事故似乎去了梦里,让她身临其境,虞谷又喊了一声:“红红。”
她掐了掐郦安筠的手,郦安筠猛地坐起,却被虞谷抱进了怀里。
郦安筠还没睁开眼,先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虞谷家的洗衣液都是丝瓜味,据说是赵金凤省钱买的,虞小杞也是这个味,不知道为什么留香时间还挺长。
“我回来了。”
虞谷摸了摸她的头发,堵车只能疏通,她这个点回来已经效率很高了,只是事故总让人难过,虞谷的声音也显得闷闷不乐。
郦安筠抱着她的腰,脑子里都是十年前的新闻,她相信虞谷这个爱听收音机调频的人肯定听说过。
“大家都说你运气好,”郦安筠的声音还有些哑,带着哭腔的声音被怀抱闷过后像是苦瓜饭快熟了顶锅的呜呜声,虞谷仿佛嗅到了悠长的苦涩,嗯了一声说:“我运气一直不错。”
“也不用像同学那样千辛万苦找工作转行,开店又投资失败,可以接下父亲留下的事业。”
“目前生意不错,家里开销还有结余。”
“网上直播也赚了不少钱。”
她一项项列举,只字不提父亲生病、姐姐过世和侄女责任。
雨水打在玻璃上,虞谷的声音在寂静深夜显得轻柔无比,更接近她原谅郦安筠不小心戳破她眼尾的时候。
“我还有女朋友了。”
郦安筠还是没忍住骂她:“便宜你了!”
虞谷嗯了一声,怀里的人仰头盯着她,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红的,再看对方光下含着眼泪,虞谷心头一软,亲了亲她的眼睛,郦安筠别开脸说:“蛋糕还没切。”
虞谷笑着问:“这个点还吃得下吗?”
郦安筠知道她在路上等了很久,也知道早上她很早就出门了。
虞谷就像天生劳碌命,在郦安筠看来有忙不完的活,她问:“你没吃饭吗?”
虞谷也不太饿,“回来路上吃了点饼干。”
她看上去精神倒是还好,眼神带着歉意:“对不起,我迟到了。”
郦安筠哼了一声:“是我爸的问题,他要是早上……”
虞谷摇头:“叔叔已经很自责了,你明天还是少说两句吧。”
郦安筠看向虞谷:“你都不站在我这一边。”
这话听起来实在幼稚,虞谷笑了笑,“我都坐在你身边了。”
郦安筠不依不饶:“去切蛋糕。”
话音刚落,她被人一把扛起,颠勺颠锅还能扛煤气罐的女人扛她实在轻松,况且郦安筠表面看珠圆玉润,实际上体重也就那样。
上次她被突袭放声大叫,这次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抱住虞谷的脖子,脸颊贴在对方温热的脖颈,感受对方的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