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默地在一旁坐下，吃完鸡丝，如丹阙所愿，乖乖地问梵幽：“我可以吃一串吗？”
“吃！吃几串都行！”梵幽笑道，“我刚还问丹阙，要不要给你多做点呢！喏，这个给你。”
轩憬谢过她的好意，接过她递的碗筷，在她的提议下，将切成薄片的野猪肉放在烤架上。
“也不知道你上辈子吃过没，这是我和丹阙最喜欢的吃法。”梵幽自顾自道，“其次是你们人族那种火锅的吃法，弄一大锅鲜香的浓汤，准备一堆自己喜欢的新鲜食材，荤的素的都有，等汤沸了就放下去……”
轩憬边吃边听她说，仿佛真的回到了上一世。
隆冬时节，她们三个围坐在梵幽的树屋里，弄了个火锅，底下用梵幽的本命火持续烧着，丹阙准备了素菜与肉食，还有些开胃的紫苏叶，她则拿出了在思夜城买的人族辣酱和醋，调了一碗蘸酱。
她还记得那时丹阙无奈地说，今年又这么冷，让她特别想冬眠，每天都困得很，但又放不下新收的徒弟。
于是她从暖手符里找寻灵感，赶制出了几个不太精致的暖炉，放在丹阙的洞府里。
——那是丹阙三百多年来，没有冬眠的一年。
是她希望丹阙不要冬眠，多陪陪自己。
她从未有过如此快乐的时刻，甚至难以想象没有丹阙的时光。
仔细想来，她那时似乎就想占有丹阙，将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所以即便是身份暴露回了皇都，也想把丹阙接走，放在自己身边，时时刻刻都可以看着。
提及火锅，丹阙也想到了上辈子的事。
她记得轩憬怕辣，却又喜欢吃辣，入宫后的某一年冬月，对她而言性情大变的轩憬突然提出想吃火锅，随后又亲自调了蘸酱。
当时她看着鲜红的蘸酱直皱眉，忍不住劝道：“我记得你吃不了这么辣的。”
“现在可以了。”已经继承无情剑意的轩憬冷声答。
她就不再劝了，看着轩憬每吃一种东西，就蘸满辣酱，面无表情地送进口中，面无表情地咽下，面无表情地出汗。
前世的她并不知道无情剑意的存在，见状也只是诧异帝君去哪里练会了吃辣。
如今想来，那恐怕是轩憬试图在特殊的时间通过辣味的刺激找回情感，可惜失败了，最后就只能滑稽地变成向她炫耀自己“能吃辣了”。
无情剑意不仅将这人的七情六欲彻底屏蔽，就连五感也迟钝了很多。
“……不如我把了沉和微兰前辈叫来，咱们今晚整个清汤火锅？”
梵幽的话唤回了丹阙的思绪，“煮鸡肉留下的汤挺好的，放点菜和豆腐就能吸油。”
“可我们上哪里搞菜和豆腐？”丹阙下意识问。
“我带身上了呀！”梵幽笑眯眯地打开芥子空间，捧出一个放满坚冰的木柜，“原本是为了吃不惯挽澜郡的食物备上的，结果没能在挽澜郡用上，正好现在合适！”
她甚至还从冰柜里端出一盘鱼片，“这个是在碧绮江里叉的，我寻思得给那几只受伤的妖补一补，趁着浪潮没来的时候让佛修陪我抓了点，炖汤剩下的鱼就这么处理了，猫……咳，微兰前辈应该会喜欢？”
丹阙只晓得老友惯会享受生活，却从不知道跟这人远游时，她竟能准备到这种程度。
即便如今身处危机四伏的环境，梵幽也依然醉心于美食。
于是晚饭就这么决定了下来。
趁着丹阙和梵幽在小厨房忙活时，轩憬去找了海忆诗。
既然今晚要吃火锅，那么防护工作一定要做好，绝不能被扫了兴。
不过这是她们的私事，轩憬打算用自己的方式解决，找海忆诗帮忙，也只是为了请她为自己护法。
“我将用剑意包裹住整艘云舟，约莫需要半个时辰。”她吩咐完海忆诗，得了她的答复后，便席地而坐。
这件事并不容易做，但她已经趁着修炼的时候，事先将金灵力用灵识引着附着在云舟上，云舟上每一处有金属的地方，如今都附着了她的灵力，随时可以作为剑意的媒介。
以防万一，轩憬直接动用了无情剑意。
纯白的剑意顺着金灵力铺开时，云舟内各处的温度都骤降几分。
尚在洗菜的梵幽打了个喷嚏，诧异问：“咦？刚才厨房有这么冷吗？”
丹阙眉头微皱，随手抚上身旁的墙壁，注入水灵力，只一瞬间，就捉到了仍在游走的一缕无情剑意。
第78章 酱汁
也许是这一世已从感情里抽身, 丹阙倒并不排斥轩憬用无情剑意，甚至希望她能在识海之外多用用，早日达到收放自如且又无敌手的境界。
她只是心中一紧——轩憬在这时铺开无情剑意，恐怕是即将有敌袭。
来者竟然已经厉害到需要动用无情剑意护住云舟的程度了吗？
“怎么脸色突然这么难看？”梵幽问, “又发现什么了？”
“轩憬在用无情剑意护船。”丹阙收回灵力, “也不知来了什么人, 小厨房可能会不安全。”
“那好办, 咱们去皇女房间吃呗！”梵幽却一点也不紧张，大大方方道，“有水镜留影，万一咱们出了事, 宗主得到消息肯定会告诉桃婆婆和冥灵仙子，为我们报仇的。”
“你怎么连这一步都想到了？”丹阙哭笑不得, 但也认同了她的提议, “那我去跟轩憬说一声。”
她本以为轩憬还在房间, 结果却是扑了个空，站在门口短暂思考片刻，抹下腕上的剑意镯，把它贴在墙上：“带我去找剑意的源头。”
剑意镯灵性得很, 闻言立刻主动化为一滩纯白的液体, 顺着墙内无情剑意的流向带起路，时不时停下来等丹阙跟上。
有它忠心耿耿地带路，丹阙很快找到了轩憬。
只是她还没靠近，就看见海忆诗的古铜色剑意在房间入口围了一圈。
轩憬盘膝端坐在地, 双目紧闭, 金灵力与无情剑意源源不断地从她身上涌出，沿着地板、墙面和天花板向远处延伸。
见状, 丹阙便也没有再打扰，收回扒在墙上探头探脑的那滩无情剑意，给正在护法的海忆诗传了讯息，随后回小厨房继续准备食材去了。
将无情剑意附着在整条云舟上的工程量还是出乎了轩憬的意料，以至于她停止释放灵力与剑意，睁开眼时，已是两个时辰之后了。
“殿下，有丹阙道友给您的传讯。”海忆诗一见她收功，就忙递上传讯鹤。
轩憬一怔，边接边问：“现下是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已是酉时了。”海忆诗回答。
轩憬惊得立刻起身，正要匆忙赶去小厨房，谁知一阵眩晕袭来，令她不得不扶着墙先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