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轩憬解释道,“而我的实时影像也会通过水镜,时刻传给你们。”
众人皆知此行去灵鸢城并不安全,因而连分房间都免了,反正也就是凑合个三五日。
“你一人居住,当真没问题?”梵幽忍不住问,“要是按照计划来,连海忆诗也不在你身边吧?”
“我有无情剑意在身,又得先帝剑骨,寻常杀手奈何不了我。”轩憬自信地笑道,“姐姐就放一万个心吧!”
梵幽尚不清楚她的生性,听了这话倒也安下心来。
可丹阙却是心中一跳,下意识向轩憬投去审视的目光。
她想起这个人惯会伪装,哪怕只有六成把握,也要打肿脸充胖子,让旁人以为是九成十成。
“我和你住一起。”于是她冷静地道。
这话出口,别说轩憬,就连梵幽也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是,那、那你的影像也要公之于众啊!”梵幽脱口道。
“我现下是她师尊,与徒弟住一屋有何不妥?”丹阙反问。
梵幽咂了咂嘴,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正欲再劝,就被了沉扯了一下衣袖,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转而道:“行吧,但你要是觉得难受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回来找我们啊!”
她话音刚落,就见那只胖猫蹿到丹阙肩头,爪子一发力,便朝她扑来。
梵幽已经知道这猫内里是个人的灵魂,并且还是轩憬的母亲,慌忙张开双臂接住它。
海微兰在她怀里找了个好位置卧下,并不打算跟过去坏了丹阙和轩憬的独处时光。
即便这段时光,大部分时间注定会沉默。
丹阙做完决定后,便没有再多言,也没去打听元微忱的事。
说难听点,这事儿不归她管,轩憬自己觉得没问题,便是没问题了。
轩憬也没再说话,她逐渐习惯于顺从丹阙的选择,丹阙一本正经地想和她同居一室,那她就不能再败兴地问“为什么”。
更何况,无论会出现什么样的意外,她都早已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和应对计划。
云舟从外界看起来就是庞然大物,进到里边后,各处空间也显得格外宽阔。
但因着这是从皇都飞来、在此之前由弑君罪臣掌管的法器,一行人走在里面也并不自在。
海忆诗已经候在里面了,她身旁还站着两个挽澜宗的年轻弟子,一男一女,皆敛去气息,应当是宗主特意派来的护卫。
“我这就带你们去住处。”她道。
“去通知我们的人,该开船了。”轩憬搁下话,主动对丹阙道,“师尊请随我来。”
目送她们一前一后远去,海忆诗轻咦一声。
“怎么?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吗?”梵幽忙问。
“倒是没有。”海忆诗摇头,脸上露出笑意,“殿下此举,于我而言是意外之喜。”
如此一来,在挽澜郡关注水镜的仙门弟子们很快便能知道,即将登基的帝君究竟是何种立场。
这无疑是一步险棋,厌妖的思想在人界并不算少见,尤其是传承几百上千年的仙门,当他们发现新任帝君的理念倾向后,必定会为了各自的利益,赶在皇女顺利抵达皇都前,做最后一搏。
毕竟在他们看来,登基等同于继承轩氏的无情剑意传承。
那时的帝君,必将再无敌手。
但反过来,轩憬也可趁着尚未登基,在路上以自卫作借口,将众仙门派来的好手清理掉,也算是一种震慑——帝君和凡人君王的差别,在于帝君可以凭借绝对的实力服众。
这无疑和她们的计划一样,是相当高调的回城之旅。
-
跟着轩憬去房间的路上,丹阙也考虑到了这点。
只不过,这一世她已经不在意了。
如果轩憬弱到连这些拦路杂鱼都对付不了,那就说明她连成为帝君的资格都没有,更不用说推动人、妖两族关系的破冰,创造出那个理想的未来。
“云舟内有暖泉和小厨房,师尊若想吃东西,随时吩咐一声就好。”轩憬还在为她介绍,“暖泉在另一侧,没有放水镜,不确定安全与否。但师尊若想去,我可以陪师尊一起。”
丹阙“嗯”了声,并不是很在乎这些。
轩憬的住处,被她自己特意安排在比较远的地方,为的是和丹阙她们的住处分开,毕竟杀手们的主要目标还是她这个储君。
哪怕现下多了个人同居,她也没有换房间的打算。
丹阙一进门,就看到一面硕大的水镜靠在墙上,以特殊术式固定。
此时水镜中央的灵力正在缓缓转动,表示传影和留影正在顺利进行。
轩憬来的路上吩咐过站岗的挽澜宗弟子,她们到房间没多久,就见两个弟子走进来,一人唤出屏风,摆放在房间中央,另一人在一侧唤出一张木制大床,麻利地收拾起来。
丹阙曾在归静楼住过,一看便知屏风、卧榻和被褥都是挽澜宗特定的款式,想必是从宗内带来的。
她也不知自己走后,轩憬究竟跟宗主又谈了什么,怎么连这种生活用具都能备上。
-
与此同时,挽澜郡聆汐茶楼内。
“出现了!有人了!”
不知是哪个修士喊了声,早就在大堂内等得快睡过去的修士们纷纷有了精神,目不转睛地盯着现出清晰影像的水镜。
“怎么有两个人?哪位才是皇女殿下啊?”
“穿红衣的吧?那名白衣姑娘怎么看都过于年轻了,而且她还称呼对方为师尊呢!”
“我看未必!过去不止一次有过帝师,落难皇女被年长者所救,尊其为师,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人界并没有规定不能如此议论皇族,众修士便你一言我一句猜测开了。
一片议论声中,一名模样生得阴柔的男子,却看着丹阙发起呆来,脸色越来越差。
那不是他初到挽澜郡时,上前搭讪过的女子吗?
怎么短短几日过去,她就成帝师了?!
不管众修士如何猜测、看待,水镜中的师徒俩和往常一样各自入定打坐。
打坐之事,但凡是个修炼者,每日都在做,然而一部分修士并不愿错过未来帝君的打坐,无数双眼睛盯着轩憬,试图从她的神情和姿态里悟出什么东西。
另一部分修士没有这种心思,看了一阵觉得无趣,就离开了。
更有一部分经商的修士据此嗅到商机,纵使师徒二人以屏风相隔、分床而眠,然而只是半日后,便有新的话本横空出世,当晚就被说书先生搬上了世家子弟的私人舞台——
“却说皇女与美人帝师抵足而眠,二人名义上虽以师徒相称,然共历生死的过往,让她们早已互相暗生情愫,只是我等看客不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