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修说有她一个人看守那些妖就够了，正好桃婆婆也回了讯息，我就让海忆诗带我过来找你。”梵幽解释道，“怎么，不希望我来啊？”
丹阙不说话，翻了个身，一把握住还在悠悠摇晃的狐尾。
“没，我正烦恼着，偏巧你就来了。”她懒洋洋地道，身心彻底放松下来，“看到你，我可舒心多了。”
“那孩子又招惹你啦？”梵幽随手在附近招了个木凳过来，挨着她的藤椅坐下，从腕上摘下了沉的乌木佛珠，很熟练地布置出隔绝屏障。
“一言难尽。”丹阙叹了口气，“还是先听你说说桃婆婆的回讯吧。”
“她自然是告诫我们勿要继续插手此事，可偏偏你的命数又与插手此事的轩憬纠缠着。”梵幽摊手，“轩憬不可能不管，要换成我，我也不好意思踩一脚浑水就撤，那做这件事除了哄骗海忆诗一时，就没别的意义了。”
丹阙知道她指的是协助海忆诗救妖那件事，暂不做评价，等她的下文。
“所以桃婆婆和冥灵仙子商量了一下，由冥灵仙子亲自过来调停，我刚才已经把消息转达给宗主了。”梵幽道，“毕竟我们确实参与其中，往严重里说，我们代表的是峨影山的意思。”
她顿了顿，“但如果让我重新选择，我也会救。人族要是再这么把妖和魔混为一谈，打着正义旗号，不分青红皂白肆意杀害无辜妖族，我想，可能还没等到你所说的大灾难，两族就先打起来了。”
“或者更坏一点……直接划分出一个妖界，心怀仇恨的妖变得和魔族一样，等两族屏障薄弱的时候，就越过去杀人、食人。”说到这，梵幽的神情明显变得颓然，“我不想要这种未来。”
“我明白，我也不想。”丹阙坐直身体，拍了拍她的肩，“那就暂时先等冥灵仙子过来，如果有什么是我们能做的……”
用不着她说完，梵幽已经知晓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又道：“对了，海忆诗也是为解决此事而来。不过，她可能得先解决自己的叛宗问题。”
“长老们恐怕也难定她的罪。”丹阙分析道，“她这些年对挽澜宗做出了太大的贡献，又深受众弟子喜爱，公布她叛宗真相必定会导致混乱。”
“是啊，更何况此事的源头在于挽澜宗当年的傲慢，以‘斩妖除魔’的名义，围剿、杀死居住在周边的无辜大妖，强行‘救助’被大妖捡养的孩子。”梵幽摊手，“这种就不是我们能管的事了，是他们人族仙门自个儿的遗留问题。要我说，是活该！”
仗着了沉的乌木佛珠靠谱，她们毫不避讳地谈论着这些事。
轩憬抱着猫推门出来时，看到的恰是这一幕。
她看见丹阙与梵幽说笑时，整个人是随意且放松的，不像面对她，总会透出倦意与厌烦，不禁又想起母亲方才的教导。
一时间，她竟觉得自己应该退回房中，莫要打扰她们才好。
然而不等她退却，猫就给了她一爪子。
——总归要说清楚的，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会将距离一次又一次拉远。
于是她在手背传来的痛楚里上前，深吸一口气，轻轻叩了叩屏障。
丹阙早就看到母女俩了，但她心里有别的想法，听到轩憬叩屏障的动静，她向梵幽示意了一下，立刻起身走出屏障，主动开口：“要去禁书阁取进阶篇么？”
她知道轩憬的状态还没恢复，这么一问，只是为了先她一步开口，省得她再找自己说什么，心里其实已经做好了轩憬摇着头说“不急”的准备。
然而下一秒，她却见轩憬不假思索地点头：“好。”
“什么禁书阁？”梵幽已经撤去隔绝屏障，走过来好奇问，“我方便一起去吗？”
“虽说掌门密令只许我们俩在宗内自由行动，但你既然能来这里，说明掌门也默许你了？”丹阙猜测。
“宗主倒是给了我一块通行玉牌。”梵幽侧过身，拍了拍腰间玉牌，“我怀疑她被桃婆婆和冥灵仙子救过命，不然怎么态度转那么快！”
“那就一起走吧。”丹阙点头，“多个人路上也好有照应。”
“我来给二位姐姐带路。”轩憬主动走到她们前面，搁下这话，便自顾自往外走。
“不是，她就这么抱着猫去吗？！”梵幽讶然，“这猫……能照应我们吗？”
想到海微兰先前所说的话，丹阙笑道：“倒也不是不行。”
第61章 决心
轩憬在感情之事上虽然愚钝, 但经过母亲指点后，她再面对丹阙时，又发现了许多小细节。
就比如方才，她竟听出了丹阙的回避之意, 知道丹阙现在并不想和自己单独交谈。
这一发现又令她懊悔不已, 但补救过往诸事早已来不及, 现下她能做的, 只有按照母亲的话，在她们尚有交集的未来，先做到完全尊重丹阙的意愿，让丹阙去决定她们之间的任何事。
等什么时候丹阙愿意征求她的意见了, 才轮得到她去“照顾”丹阙。
去禁书阁的路，轩憬其实并不知道, 但海微兰认得。
她们乘坐停在外面的马车时, 海微兰就用猫爪在轩憬手背上轻拍, 给她指路。
海微兰选的路，全是几乎不见人影的捷径，狭窄又寂静，但早就习惯走山路的丹阙和梵幽并不觉得有什么, 路上甚至还谈起了去灵鸢城的事儿。
“我肯定会跟你一起去的, 而且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人族的皇都呢！”梵幽说话时，裙下的狐尾也不自觉地摇了起来，“了沉你不用担心, 我去哪儿, 她就去哪儿，除非像现在这样分工合作。”
“你和她相处得开心么？”丹阙忍不住问。
“还成吧, 不过我和她这才刚开始，未来长着呢！”梵幽捻着腕上佛珠，笑道，“哎呀，一想到这个人身上还有很多地方等着我去挖掘，我就忍不住想再靠近她一点。”
丹阙哭笑不得，与此同时，心底那点羡慕她们的苗头又忍不住冒了冒。
她知道梵幽敢如此大胆去爱的缘由。
一来了沉能看到命数，能答应建立这样的关系，说明她们确实有这样的未来。
二来……了沉算是不沾染红尘之人，人族也好，妖族也罢，对她而言都没有任何区别，她不喜也不厌，只是冷眼旁观一切按照既定命数发展罢了。
——这也是了沉和轩憬最大的区别。
意识到自己又在想轩憬，丹阙立刻抛开杂念，瞥见梵幽笑得灿烂，索性顺着她的话问：“靠近一点，然后呢？”
“然后就，做所有道侣都会做的事儿嘛！”梵幽把玩着佛珠，脸不红心不跳，随口道，“亲她，给她换一身鲜艳点的衣服，把她抱到卧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