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再跟当地住民打听一下消息，既然近天崖遗留的魔族记忆和化蛇的记忆里，确实有安居乐业的景象，说明相当一部分魔族也掌握了维持神志的驭魔之法。”
她相当从容地规划着接下来要做的事。
来都来了，不管结果如何，眼下要做的只有见到魔君。
人界以灵力供能的飞行法器会被魔气侵蚀，在魔界用不了，这回梵幽自告奋勇化出妖身，迎风变为两人高的大黑狐狸，等所有人都坐稳抓好，她便踏着魔气浮空，跟随引航星盘指示的方向，全速前行。
她们也没打算隐匿身形，就这么大喇喇地在天上飞，想着若是有魔将看见了，及时禀告魔君，那就再好不过，也省得她们多走冤枉路。
半个时辰后，一个位于山脚下的村落出现在她们眼前。
整个村庄被一圈高高的白墙围住，入口处便有好几块农田，甚至还有建在白墙之上的哨岗，里面站着一名个头很高的魔族。
“那圈白墙，似乎是由斥魔石之类的矿石构成。”丹阙瞧着引航星盘的动静道，“魔气在那边被隔断了。”
“是为了抵御魔族用的？”轩憬猜测。
“过去问问呗。”梵幽提议。
她的妖身太过显眼，还没到村前，放哨的魔族便已经敲响了警钟。
“魔兽来袭！魔兽来袭——！”
“快关门开阵！”
半空中的众人并不知村中魔族的动静，只见一轮柔和的白芒从白墙上升起，转眼就将整座村庄罩在当中。
“是皇都的护城剑阵！”轩憬脱口而出，震惊不已，“一个规模如此小的村庄，怎么会用这种法阵？！”
梵幽也好奇得紧，加快飞行速度，落在村口，等大家都从背上跳下，就迫不及待地化出人形，对着紧闭的村门运气喊道：“我们是新堕魔的魔族！可以正常沟通！能不能放我们进去说话呀！”
她喊完之后，又耐心等了好一阵，然而村门依然纹丝不动，哨岗上的魔族也一言不发，只是握紧手中弓箭，低头凝视她们的一举一动。
“如若贵村不愿接纳我等，不知可否劳烦指个路？”轩憬也试着喊话，“我等情况特殊，急需休息，这附近可有什么城池？”
这话一出，放哨的魔族才开口：“往西北三十里，有座安乐城，城中有客栈！”
他口齿清晰，言简意赅，血红的双眼亦清明，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因为堕魔丧失过理智的样子。
“恕我冒昧一问，不许我们这些外来魔族进村，是村里的意思，还是统领此地的魔将的意思？”临走前，丹阙忽问。
“这里不欢迎你们！无需多言！”然而魔族直接拒绝回答。
“怎么说，真要去城里吗？”梵幽问，“还是再争取一下？”
“我们初来乍到，还是入乡随俗为好，免得无意惹出事端。”丹阙道，“既然此地打听不到消息，那就进城，去魔族聚集的地方。”
“我倒是真想问问他们，为何会用皇都的护城剑阵。”轩憬叹了口气，“劳烦梵幽姐姐辛苦。”
“没事儿，不辛苦，你们又不沉！”话说到这个份上，梵幽干脆地变回妖身，再次驮着她们飞向天际。
她们远去没多久，放哨的魔族便赶去找村长。
“她们走了，得赶紧给安乐城的魔将大人传讯！”
第168章 饮冰
众人离开小村庄后, 一路都是荒郊野岭，只见被魔化的飞禽走兽，再无人烟。
“此地像是在一座岛屿之上。”了沉一路都在观察环境，“风中携着水汽, 云团聚集, 能望见海平面。”
“可构成海水的应该是魔气吧？”梵幽问。
“未必。”了沉摇头, “魔气如果与天地灵气是一类存在, 那么海水之中便会融入魔气。我们进来时入的那片魔海，或许只是众多魔气凝聚之处。”
“莫非，那就是魔界的灵脉之一？”梵幽猜测，“人界有许多被称作‘风水宝地’的灵气汇集之处, 也就是人界灵脉所在，它们大多被众仙门、大妖划入势力范围。”
她看向丹阙, “比如咱们峨影山中的望舒泉, 疗伤宝地, 水灵力充沛，其实就是灵脉衍生出的灵气池。”
“但有一个问题。”丹阙开口，“如果魔海等同于魔界的灵脉，那么为何魔海附近没有大型的魔族栖息地？就连方才那种小村庄, 也离魔海甚远。”
“我猜是因为, 魔族都知道这儿是沟通两界的边陲之地。”轩憬道，“人界的堕魔者会收到魔界招引，通过那片魔海进入魔界。但像我们这种能够驾驭魔气的堕魔者，只怕千百年来都没几个。”
“而人界对魔族的一贯印象是, 嗜血嗜杀, 毫无理智可言的‘兽’。那么对于能保持理智的魔族来说，这些无法沟通的‘新晋魔族’, 自然也就成了必须防备的对象。”
“加之魔族死则永灭，若无特殊情况，没有轮回转世的机会。哪怕只是为了性命安危，魔族也要尽可能远离魔海这一入口。”
虽然分析得头头是道，但轩憬仍然补充了句：“当然，这些都只是我的初步猜测，还是得尽快找到魔将级别的魔族解惑。”
大家相处时间不短，一下子就能明白她话中之意，皆微微点头，没再就此继续讨论，化作大狐狸坐骑的梵幽也抓紧时间赶路。
魔界的天色有些诡异，即便已经到了太阳当空的时辰，依然暗沉沉的，并且无云遮挡的天穹也显出赤色。
这让丹阙不由得想起人界灾年、魔族入侵时的天空，大概就是这个模样。
不多时，放哨魔族所说的“安乐城”就出现在了前方。
城墙亦是如骨头一样纯白，整座城的上方竟也笼罩着和先前那个村庄一模一样的剑阵。
“这城门前怎么在陈兵列阵啊？”梵幽很是惊奇，“不晓得是要出征，还是要防守什么。”
了沉竭力凭借观命眸远远地瞧了几个魔族的命数，随后闭起生出血丝的眼，捻着佛珠平静道：“是在防备我们。”
这话一出，轩憬立刻祭出“太上忘情”，打算御剑飞在最前头，先过去一探究竟。
却被丹阙一把拉住：“他们能主动出来迎接，对我们而言反倒省事不少。先布防御阵，交谈失败再动手也不迟。”
“师尊把我想莽撞了。”轩憬无奈地笑了笑，“大师这么镇定，说明那些魔族并无恶意，所以我才……”
对上丹阙骤然转寒的目光，她自知多言，赶紧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乖乖取出龟甲片。
她晓得丹阙不想看到受伤流血的自己。
众人合力设下防御罩，外侧盘旋着沾染了丹阙血毒的无情剑意，以便被偷袭时反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