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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一刻，列宿宫的使者来秋水斋时，丹阙她们正商量要不要再吃顿点心。
“诸位贵客，吉时将至，还请随在下移步观礼殿。”年轻的女使者站在门外，恭敬道。
众人对视一眼，丹阙先道：“应当已经解决突发情况了。”
“没想到延后了这么久，这意外得有多棘手啊？”梵幽嘀咕了句，拉着正要往外走的了沉，“你等会儿，让我检查一下衣服有没有皱！”
丹阙想的却不是棘手与否。除却上辈子那位身份未知的魔君，她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让轩憬吃瘪。
延后多半是杀的乱党太多了，大量的血弄脏了衣服和头发，轩憬最近在这方面不知为何有了洁癖，想必是好生搓洗一番，才拖到这个时辰。
第99章 故人
列宿宫的使者是带飞轿一起来的, 轿子里面打扫得宽敞又干净，还熏了宫中惯用的淡香。
三人一猫登上轿，看着轿子升空，一路往观礼殿的方向飞去。
“登基大典应该是在顺天殿内举行吧？”梵幽还在温习流程, “我记得那是帝君在大型节日办宴会的地方？平日里的朝会是不是在议事殿开？”
“不错。”丹阙点头, “待会儿参与大典的, 除了文武百官, 还有众仙门的话事人，轩憬介绍我们前，我们莫要太过招摇就好。”
“既然如此，照家应该也会来吧？”梵幽看向了沉。
“只要是支持新任帝君的仙门势力, 都会派人来。”丹阙道，“虽说不来也不会被追责, 不过登基大典本来就是个在帝君面前混脸熟的绝好机会。”
说到这, 她不由得想起上辈子挽澜宗的缺席。
当年的细节, 她如今已不得而知，但据说帝君那时将大婚之事早早地昭告天下，想来正是她们的婚事劝退了挽澜宗。
不过这辈子应当有所不同了。哪怕只是为了看海微兰一眼，宗主也会亲自过来。
碍着还有外人在场, 她们没有说太多话, 好在秋水斋距离观礼殿并不远，不到半刻钟，飞轿便在殿前降落。
观礼殿专供众仙门的贵客使用，本来朝臣就多, 一个顺天殿就站得很勉强了, 贵客们若硬要进去，只能人挤人, 倒不如就在专门的偏殿通过水镜观礼。
丹阙一行人刚下轿，便看见大祭司楚珏之走来。
“几位随我来。”她行了礼，在前方带起路。
一行人随她经过一座座无虚席的观礼殿，很快到了另一座略显得清静的观礼殿。
不过进殿一看宾客，丹阙便明白为何会这么安排。
她先看到了碧落谷无疾门的青绿色服饰，随后又看到好几个眼熟的门派服，印象里，这些仙门都是偏向与妖族和睦相处的势力。
就在她环顾四周时，一名佩着半个面具的中年女子忽然站起，脱口唤道：“丹朱！”
这人分明唤的是一个陌生名字，丹阙却蓦地心生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下一瞬，她就见女子快步过来，一把拉住自己，上上下下打量。
“……啊，实在抱歉！我以为是故人。”面具女很快缩回手，歉意道，有些不知所措。
“什么故人？”梵幽赶上来，好奇问。
面具女的亲传弟子也忙上前，赔笑道：“师尊五百年前结识过一位妖族友人，亦是喜着红衣，绯色眸，盘灵蛇髻，故而错认道友，实在抱歉！”
“五百年前我们都还没出生呢！”梵幽笑道。
丹阙却将这番话放在了心上。
只是碍着太多人在场，她并未细问，而是自报家门，先混个脸熟：“我们是峨影山的妖族，师承桃天玑、冥灵仙子。我名唤丹阙，她名唤梵幽。”
“原来是二位恩人的徒儿！”面具女感慨道，随后也自我介绍起来，“我名唤星千舞，揽星问天门门主。”
她看向身旁高自己一头的弟子，“她是廉玉衡，门中坐镇廉贞长老之位。”
明明是老前辈，她说话时，却让人感觉不到半点压力。
丹阙和梵幽与二人打了招呼，又把始终躲在身后的了沉叫过来。
星千舞一见了沉，眸光又变：“这双眼睛……又让我想起故人了。”
“先师确实提起过您。”了沉合掌道，“贫僧了沉。”
“看来我也真是老了，昔日好友一个个都去了呀！”星千舞叹了口气，忽然从做工精致的储物戒内拿出三张符，递给她们，“来不及准备见面礼，只得先这么将就一下，日后前辈再想法子给你们补上！”
“这只是普普通通的护身符，注入星辰之力制成，不算贵重，还请收下。”廉玉衡解释，“不过，它可挡大部分长老级别剑修的全力一击。”
剑修是人界公认的强者，听罢她的话，一行人便知这份礼物的含金量。
“登基大典之后，诸位贵客也可随时交流。”旁观的楚珏之提醒道，“吉时将至，还请三位贵客先行入座。”
三人抱着猫入了座，等待之时，梵幽忍不住问了沉：“不去见你的家人？”
了沉正盯着丹阙看，闻言头也不回地道：“现下不合适。”
“方才那番话是不是也引起你的主意了？”梵幽传音问，“不然你突然看丹阙干嘛？”
了沉这才看向她，默然点头。
“你是不是什么都看不出来？”梵幽再问，见了沉不语，便解释道，“我们妖族里有一些是聚灵而生的，灵力来源不明，也许长年累月之中，就混入了谁的灵魂和记忆碎片。”
“但聚灵而生的每只妖，都不能算作是那些碎片的转世了，命数也因此看不到前尘吧？”
她顿了顿，“丹阙自己也曾在意过。她有很多传承记忆，生来就会一些从没见过的法术。不过现在她只是丹阙，我们也一直都只把她当丹阙。”
“贫僧心里有数。”了沉传音回道，“丹阙不提，贫僧也不主动问。”
她们偷偷传音时，丹阙看着不远处的水镜，思绪却飘散开去。
“丹朱”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
那是一位丹虺族的大能，和桃婆婆、冥灵仙子一样，亲近人族，行遍人界。
不少流传至今、对抗顽疾的药，便是她的成果，除却将草药的作用发挥到极致，她更擅长以毒攻毒，在物资匮乏的灾年中挽救了无数生命。
哪怕是厌恶妖族的人，也对她致以最大的敬意。
方才有那么一瞬间，她其实有想过是否要借丹朱之名，以此来唤醒人族对于妖族的尊重。
然而，当看着水镜中端坐王位之上的那名少女，她蓦地醒悟过来，毫不犹豫地将这个念头从脑中拂去。
她是她，丹朱是丹朱。
哪怕她的传承记忆里确实有丹朱的一部分，她们仍然是两个不同的个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