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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阙(11)+番外

轩憬不住附近,她心是放下了,脑子里却乱作一团麻,不想再理会少女,当即化出妖身,游向洞穴。

闭洞门前,她还能听见轩憬担忧地提醒自己“多休息”。

说实话,她恨不得立刻睡上一觉,一睡两年,直接睡到灵鸢城的人把轩憬接走。

届时她睡死过去,谁也喊不醒,轩憬总不能叫人把她这条大毒蛇绑了去做皇后。

可她偏偏有着关于灾年和魔族的记忆,前世梵幽也是因为灾年降临、魔族入侵,护山而死,在找到加固两界屏障的办法之前,她做不到旁观。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前世献祭身体和魂魄化作的那场灵雨,究竟能护灵鸢城多久。

盘在卧榻上,望着空荡荡的洞穴,丹阙忽然想起上一世离山前,桃婆婆曾紧紧握着她的手,柔声告诉她,她是她最担心的孩子,皇族为争帝君之位尔虞我诈,少不了撕出一片腥风血雨。而她命中注定与皇族有羁绊,必定会卷入其中。

——“如今你能得帝君长久庇护,婆婆这把老骨头也就放心了。”

前尘浮现心头,丹阙不免有些感伤。

也不知自己的死讯传到峨影山后,桃婆婆她老人家会不会悔恨难过。

-

与此同时,山洞外。

余晖沉入山中,众鸟归巢,夜色笼罩密林。

轩憬不远不近地站着,盯着已经关紧的洞门,抚上作痛的心口。

桃婆婆乃峨影山众妖之首,是看着丹阙长大的长辈,然而丹阙不惜忤逆长辈,也要拒绝与她居于同一处。

虽不明其中缘由,但数日下来,她能清晰感觉到,丹阙十分厌烦自己,不愿看到自己,更不愿与自己多说半句话。

前世她亏欠丹阙良多,未等尽数偿还,丹阙便意外殒命。

今生她越想加倍待她好,她们之间的距离反倒越远。

莫说师徒、良配,她们恐怕就连寻常邻居也做不得了。

念头一起,轩憬只觉心中翻江倒海似的难受。

但又想到如今丹阙还活得好好的,快活而安逸,她不禁扯动唇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只要丹阙活着,就足够了。

既然她厌烦自己,自己便只默默看着她、护着她,起码她能过得舒心。

伴随渐嘈杂的虫鸣声,轩憬转身离去,走入浓郁夜雾。

-

次日清晨,丹阙还在昏梦里挣扎不出。

她被轩憬追在身后苦苦纠缠,怎么也躲不开,忽觉毛茸茸的东西在鼻尖扫来扫去,痒得打了个喷嚏,这才骤然转醒。

“你这几日看起来都没怎么睡好啊。”梵幽收回狐尾,关切道,“频繁被噩梦魇住可不行,安神汤和安神香总得有一个吧?”

“今夜就弄。”丹阙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起身披衣,随口问,“什么时辰了?”

“寅时三刻。”

“你疯了吧,这么早叫醒我?!”丹阙愕然。

“去晚了桃婆婆要与冥灵仙子吃早饭,再晚些天又热,我懒得出门。”梵幽坐在她身旁,晃悠着狐尾催促,“好丹阙,回来再补觉也可以嘛!”

丹阙昨日通过轩憬间接知晓自己命数未变,难受了很久,为调整心情,干脆梳理起有关灾年和魔族的记忆,回忆着便睡着了,险些忘了与梵幽约好一起去见桃婆婆,让她重新卜卦。

她不好拂了老友的兴致,迅速换上新买的衣裳,随意挽了个轻便的发型,插上一支木簪,跟着梵幽出门,去往紫银峰。

因着适才的梦,一路上她都担心草丛树后会蹦出个轩憬向自己问好,一口一个“姐姐”言报恩之事。

所幸直到上了紫银峰,她连轩憬的影子都没见着。

初秋时节,寅时三刻的天已微微亮了。

对弈亭中只有桃婆婆一人,石桌上摆着一副棋盘,她正手执白子,盯着棋局沉思。

梵幽对此习以为常,大大咧咧朝她打招呼:“桃婆婆早啊!”

“你这懒狐狸,今日怎么勤快早起了?”粉裙女子笑骂一声,将白子丢入棋罐,挥袖收了棋具,眯起眼看向她们,“竟还哄着小阙陪你胡闹,没见人家脸色很差么?”

“我想问的事,她也想,自然就跟我一起来了。”梵幽拉着丹阙在她面前坐下,向丹阙眨眼示意。

丹阙可不敢直接质疑生辰卦,正儿八经找了别的借口:“最近我们惹到一桩‘奇遇’,想请您卜一卦,看看凶吉。”

她将捡到轩憬之事尽数相告。

其实这些事未必用得着她口述,桃婆婆在山中居住年数最多,处处都有她的“眼睛”。

但她们既是来求卦,便要诚心诚意,不可欺瞒。

耐心听完,桃婆婆道:“那位小客人昨日刚向老身求了住处,要在山中暂留一阵子,少则十天半月,多则数年,老身允许了。”

梵幽目瞪口呆,丹阙对此却并不意外。

灵鸢城如今正因先帝突然驾崩而乱作一团,野心家们一刻不停地争夺王位。

因着一纸假遗诏,本被立为储君的皇女轩憬被迫携着真诏书出逃,一路被追杀,差点死在野兽口中。

虽然人族信奉“仁义道德”,但帝君之位又偏偏要以修为服众,没有绝对的实力,轩憬回去也是自寻死路,还不如留在山中暂避风头。

不过桃婆婆所言,只是为了告诉她们轩憬并不会带来灾厄,否则不会被她允许入住山中。

此卦为“吉”,不必再卜。

“那您应该已经知道她是什么来头了吧?”回过神,梵幽忍不住问,“可不可以稍稍透露给我们,也好让我们……”

她突然止住话——桃婆婆唤出一块漆黑的龟甲,拿在手中摩挲。

这是桃婆婆的规矩,她要卜卦时,无论是谁都不能打断她思路。

梵幽只得闭上嘴巴,与丹阙对视一眼,安静等待。

不多时,只见桃婆婆变出一段桃枝,随手沾了亭旁青竹叶上的晨露,在龟甲上书写起来,口中亦念念有词。

书写罢,她当即燃起桃枝,慢慢烤着龟甲。

梵幽大气不敢出,生怕影响火势,继而影响卜卦结果。

丹阙倒是无所谓,但瞧着桃婆婆的本命火一点点熄灭,卜卦结果即将出来,她多少有些紧张。

她不知道桃婆婆即兴起的这卦在问什么,不过既然是她们在场时起的,定然与她们息息相关。

“……天机不可泄露。”

良久,桃婆婆才抬眸看向她们,“无需再多问,也莫要去向那孩子刨根究底——老身说的便是你,梵幽!”

梵幽撇了撇嘴,怏怏不乐地“噢”了声。

“小阙留下,老身有话需单独与你说。”桃婆婆又道。

丹阙一怔,念着桃婆婆多半是要问自己不与轩憬住在一处的事,心中一紧。

“那我先去路口等你!”梵幽忙起身,生怕多坐一瞬又要挨桃婆婆点名批评。

目送她走远,桃婆婆张开隔绝屏障,看着乖乖坐在自己眼前的丹阙,竟长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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