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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得无厌(31)+番外

作者: 辞桑 阅读记录

“没有。”这次你毫不犹豫。

乔轻看起来丝毫不意外,但还是抿了抿唇。

“和我有关吗?”

你不知道他为什么问到这个。他比你想的要敏锐。

你喉结动了动:“……对。”

“伤害也和我有关吧。”他轻声说。

你一惊,不动声色地反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你快速回想,难道过去几天你对他做过什么责难?但怎么会呢,顶多是冷淡啊。你自从知道后,就打定主意要瞒,根本没想过去讨个说法——或者特意让他痛苦来搏得快意之类的。

“你很痛苦。”他说,“我对你好的时候,你会格外的痛苦。”

“你三次变化中有两次是我做了什么才导致你的反常,而最后一次,虽然原因不明,但你想清楚之后却一直在逃避我。我几次试图追问,你都不愿意说。有两种原因,一是你单纯不愿提及,二是你知道你不能告诉我。而在我们出现矛盾的时候,你几乎是放任的。当你看着我……有点伤心却还不肯说的时候,第一种可能就被我排除了。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呢?我会对你做什么吗?对我们感情有影响吗?还是……我会更伤心呢?”

他笑了一下——非常浅,似乎一下就会散去:“那时候我就知道,应该和我有关。”

“我只是没想好怎么办。”你下意识否认,“迁怒而已。”

“不会的。”他朝你弯了下眼,“你不会的。”

你不语,良久才低声说:“谁知道呢。”

“你曾经跟我说‘你爬出来’了,应该是想彻底和过去告别——虽然不想居功,但多少有我的功劳吧,”他又笑了一下,这一次笑意深得多,“那想来如果信念坍塌,问题应该也出在我身上。”

“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乔轻只扣了下你的手。

“风铃和书架都有我自己的烙印,如果它能和你过去的什么有勾连,那只能是我。我不知道我阴差阳错扮演了什么角色,但看你的反应,大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主犯和从犯的差别吧。”

“……我只是不知道,”他敛了笑,有些彷徨,“如果我是不经意的,怎么能给你造成那么大的伤害。而如果我是放任不理……我又怎么会对你放任不理。”

“我有印象的第一次见你,就是在那台售卖机旁了。”乔轻抬起眼和你对视,“……但你,似乎不是。”

“除掉你告诉我的那次,也不止,对不对?”

该说吗?还是沉默?

你松开手,但乔轻还紧紧地扣着,不肯放。

“这又是怎么想到的?”你说。

这便是承认了。

乔轻说:“我们初遇——我以为的初遇,你看起来很不好,举止也……不太像陌生人。我原先以为那是求救,现在想想,可能还有别的意味。”

“什么意味?”

“有点儿委屈,也有点儿依赖。”他沉吟片刻,“相处得久了,我总觉得即使身处困境,如果我只是和你刚认识,你不会说那么多。”

“……还有饺子。”他说,“你太委屈了,不像是个梦。”*

你茫然地看着他。良久,你才“啊”了一声,如烟般的回忆轻轻托起一个老旧的梦。

像是蒙了灰。

而诸多滋味,到了出口时,也不过简单一句“你都记着”。

“嗯,”他轻轻道,“都记着。”

过了会,他摇摇头。

“我还是想不明白。如果你单纯以路人的身份旁观过我,那你不会对我产生那么大的依赖。”他蹙着眉,“而如果你说的——摸头、饺子、折草都是真的,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和你接触过,对吗?”他问。

“嗯。”

“可……”他捏了捏鼻梁,“我以前的记忆是连贯的。放不进你。”

你本想告诉他原因,但忽然福至心灵。你猛地抓住他的手臂:“你总有家人朋友吧?他们呢!”

他神色显得异常茫然。

“如果你以前的记忆不令你生疑,那你记忆中总有别人。”你几乎是乞求地看着他,“可是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你没发现吗?路边的店都休业了,你家人也没和你联系过吧,甚至这么久了,我们都没有见过其他的人。”

他好像很吃力才能听懂你在说什么。

你的手渐渐松了。

哪怕他几乎猜到了你的经历,他还是对如此显眼的环境异常视而不见。就跟那次去反常休业的餐厅,他也是反常地漠不关心。

就好像有谁让他绕过这块一样。

你忽然低头笑了。

也好。

疯也只疯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饺子”部分详情请见第十五章=w=

第32章 沉没

这横生的枝节让你骤然失去了探究和解释的欲望。你草草给乔轻讲了前因后果,略去了细节,又说了三次反常的重合,没有讲你的猜测。

你以为他会问为什么你会怀疑他,那听起来像一场荒诞过头了的臆想。因为这显然非人力可为,而他又对此毫无记忆,没有任何实际的证据支持这个结论,被横加指责之后追问和辩解都是正常反应。

你也渴望这个。你渴望帮他脱罪。

但你怕他追问中你不得不说出更多细节,而那势必会伤害到他。失忆的人被告知自己犯过罪和一步步推导出自己犯过罪是不一样的,那像凌迟,一刀刀斩断希望。你想“没有道理”和“没有证据”能够保护他,哪怕是短暂地。

你更怕他认罪。万一追问尽头是难堪的沉默,你还怎么揪着“不可能”这三个字不放?

你想,哪怕他只是说他没有能力做到这个,你都会奉为圭臬的。你太累了。

但他竟然没有为自己辩驳,一句也没有。

乔轻:“你曾经跟我说的那个梦……”

他停下来,好像很艰难一样:“那道……不负责任的光……”

“是你。”你说。

他又沉默下来,半晌道:“对不起。”

“你没有义务带我走出黑暗。事实上,能给我留个念想,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说,“我曾经说那些,不是怨你,只是想撒个娇。”

“不要只听我说你讨厌啊,”你笑起来,“我还说了你好看呢。”

乔轻只是摇头。

“你也……没办法。谁能对一个陌生人掏心掏肺呢?”

“我知道。”他低声说,“我只是接受不了……我曾经就在你旁边,却看着你一步步走向末路。”

“我竟然还……竟然还大言不惭地叫你‘就地躺下’,在你好不容易走出来之后。”

他终于缓缓松开你们一直交握的手。你垂着眼看他缺乏血色的手心,想,事到如今,你也没有信心再继续握着了吗?

沉默好似一张无声漫开的网,网上积满了旧日的灰。

你忽然觉得很没意思。于是你微微一点头,算是一个仓促的终止符,想起身。

乔轻却突然出声。

他看着你,半张脸隐没在阴影里,说:“我能抱你一下吗?”

……恍若时光倒流。

在盛夏的树荫里,你走投无路,孤注一掷地告诉了他所有,最后却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你怔忪良久,着了魔似的冲那剪影般人伸出手,说:“我能抱你么?”

只是非常快的一下,短到记忆早已模糊。只有一瞬间,那人温热的吐息似乎犹在耳畔。

是那个夏天里,落幕的温柔。

而今,时光交错,角色倒换,他微微仰着脸,等待着你的回答。

他不知道这些。你没有告诉过他这么细节的东西——而且他如果知道,肯定又会想要说“对不起”,你不想看他这样。但好像对的人之间总有磁场,彼此间能严丝合缝地契合在一起。

你微微笑了起来。

“等很久了。”你说。

明明你把一切都告诉了他,也终于找到了分享秘密的人,孤独却像疯长的藤蔓,日复一日地收紧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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