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明晰,沈霏微指尖带颤,急求认同地看向云婷,“这些全是外国人,如果我们要找的人在里面,那是不是说明,他是货主?”
“大概率是。”云婷赞成地笑了,“或许东西到三明口的时候,他恰好出事,东西便被运输方私自脱手了。”
可惜名单里的罪犯,无一例外,都是因为私自售卖违法物品入狱。
看起来,许多人都有可能售卖那批来历不明的烟。
云婷看了良久,弯腰直视沈霏微,说了一声“抱歉”。
沈霏微有点难过,她不想听云婷这么说,但这一声抱歉,其实也在她意料中。
沈霏微如鲠在喉,良久才惶惶地说:“怎么才能找出他。”
“入狱,也可能是他自保的一种手段。”云婷面色沉沉,“如果那个人真的在档案之中,那想必监守已经出现松动,他能间接地接触到任意一个人,但外面的人,谁也接触不了他。”
这正是沈霏微忧心的。
假设真是如此,那她哪来的机会,她倒是不怕时时刻刻的提心吊胆,只怕背后黑手能永远有自保的余地。
在沈霏微翻到最后一页资料的时候,云婷忽然伸手抽走了。
舒以情凑过去看,用渗着寒意的声音,念出那个名字,“埃蒙科夫。”
“这位是老熟人了。”云婷哼笑。
沈霏微侧耳去听。
“早料到他好日子不长,几年不见,竟然在这里碰到了。”云婷说。
“这是谁?”沈霏微不愿放过任何可能性。
云婷把资料还到沈霏微手里,说:“以前海外某个地方的地头蛇,我因为他差点没命。”
沈霏微忙不迭看向云婷。
“那次是十六救了我,我是活了,十六却陷入危险。”云婷冷笑,“其他的不能再听了,十五。”
沈霏微头皮发麻,当即闭嘴。
“这个人极阴险。”舒以情难得出声评价。
“那一年入狱的人也太多了,这不就巧了。”云婷弯腰,发梢扫在纸上,“谁是被拉去垫背的幌子,谁又在隐藏自己?”
舒以情连同着档案袋,把东西全部拿走,“时间太久,不一定查得到。”
那零星因档案袋生起的火苗,也随档案袋熄灭。
沈霏微觉得希望应该不大,毕竟那地方不是她足下的土地,它隔了汪洋。
果不其然,后来舒以情一直没能带回来消息,真相甚至没有浮出水面,又咕咚没入海泥。
两个月后。
在一个平平常常的周末,沈霏微正薅着阮别愁的头发,一边写作文,余光瞥见云婷神色凝重地接了个电话。
沈霏微只瞄了一眼,手中薅得尽兴。好端端一个小孩,平时营养没少到哪去,不知道怎么就频频长起白发,她总能在黑发中翻到那么两三根。
小孩无动于衷,也在写作文,笔下的字迹有几分像沈霏微,似乎是照着写的。
“十一啊。”沈霏微喊习惯了。
尤其小孩自己也认可,还巴不得沈霏微只这么喊,否则也不会在夜里时,悄悄在沈霏微耳边说:“姐姐,以前的名字就当成我们不能说的秘密,好不?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
当时沈霏微还挺纳闷,怎么,云婷和舒以情的记忆被挖走了,其他人也失忆了?
不过她还是答应了,她经历过这个年纪,知道这个时期的小孩,总喜欢掰扯出一些不存在的秘密,来博取爱和亲密。
她总觉得阮别愁像离群的幼兽,基于这一印象,她常会将阮别愁的细声细语当成撒娇,会觉得对方可怜,也会别别扭扭地答应请求。
书桌前,阮别愁的头发被薅得很乱,显得略微毛躁。
沈霏微不由得笑出声,随便捋了两下说:“头发长了。”全不提白发的事。
她估摸阮别愁心里还压着事,年纪小又不懂疏解,所以年纪轻轻的,白头发都长出来了。
“那。”阮别愁停顿了一下,“去剪吗。”
沈霏微寻思着自己也很久没修发尾了,就扭头朝正在通话的云婷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要带十一出去。
出门不到百米就有家理发店,老板手艺应该还不错,毕竟云婷就是在这剪的。
沈霏微坐下就说自己要修发尾,阮别愁却闷声不响,好像没有主意。她歪头打量阮别愁好一阵,在脑海里搜罗适合对方的发型,说:“给她剪个妹妹头?”
老板撩起阮别愁的头发拨弄了两下,看着镜子里还显稚嫩的女孩说:“剪个一刀切吧,和这脸蛋更搭,很酷。”
阮别愁不吭声,就单看着沈霏微。
沈霏微想不明白,老板怎么能在这麻烦精的脸上,看出酷这个字。
不过一刀切还是剪了,切得够平够齐,跟镰刀砍下去的一样,只是落在沈霏微眼里,还是酷不起来。
阮别愁根本不追求什么酷不酷,只要沈霏微点个头,她就把围布揭了。
大概因为十一脸上还未脱稚气,切平且厚重的发尾又增添了不少钝感,使她整个人看起来,有种装模作样的拽。
多看两眼,沈霏微哧地笑了。
沈霏微付了钱,走出店门时似乎就看顺眼了,瞅了阮别愁好几次。
不拽了,又乖又呆。
“不好吗。”阮别愁低下头拨弄刘海。
沈霏微拿开她的手,不给她拨乱,笑说:“挺好的呀,以后就保持这样吧。”
不过是更了个名,里子是一点也没变。
阮别愁偶尔没有情绪的时候,眼黑沉沉的,会有少许怵人,偏目光一集中,又变得懵懂澈亮。
眼底的死寂,也就成了宁静。
“听姐姐的。”阮别愁说。
“回去了,十一。”沈霏微下颌微抬,修得很漂亮的头发在身后甩着。
回去的这百米路,两人走得格外慢,是因为沈霏微一边在掂量时间,省得回去的时候,云婷的电话还没打完。
所幸到家后,云婷挂断电话已经有一阵。
舒以情没在画室里,而是姿态很舒展地坐在客厅,她头发披散,原来用来盘头发的画笔,被她撘在手指间转。
看到沈霏微和十一回来,云婷才说:“邓天呈死了。”
这是继施远驹后,沈霏微听到的第二个死字,只是比起施远驹,邓天呈的死更令她意外。
邓天呈身边的保镖,那可是从未少过,他背后的人似乎巴不得他长命百岁,他就好比一坨朽木,明明病入膏肓,还要被人强灌生机,苟延残喘。
“怎么死的?”沈霏微怔愣。
“这个倒不能怪别人,他是半夜猝死的。”云婷淡哂,“不过他死之后,平时跟在他身边的保镖都散了,我找人追踪他们的去向,发现了有意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