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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了啊?(3)

不过,沈霏微转而又想,如果这女人真的会帮她和阮别愁,她倒也乐意为对方做一点事情,只要不是杀人越货。

女人又笑了,饶有兴味地说:“想什么呢,以后出了这下城,你们随时可以把名字捡回去用,只是在这地方,得避着点,你沈家的仇家可不少,不然怎么会走到那地步。”

沈霏微握伞的手止不住发抖,伞面跟着颤了,雨水直往她背上打,皮肉连着脊骨都在发寒。

她是想弄清楚整件事的,只是如今的她,什么都做不了。

“伞多往自己那边多打点,不用顾着我。”女人悠悠出声。

沈霏微没有照做,也不应声。

女人抓住伞柄,硬是把伞挪了过去。

沈霏微不动声色,尽职地做着她从来没有做过的事,就比如给人打伞。

这下城不过巴掌大,如若将光鲜的上城称作是参天树,那下城就是叶片下的一角暗影。

这一角暗影也就百亩,但要想实实在在走完,还得费点时间。

更何况,这里面的路弯弯绕绕,跟上万只耗子打出来的洞一个样,毫无规律,却又密密麻麻。

走了一阵,沈霏微才明白,女人所说的“人多耳目杂”是什么意思。

女人明显是在带着沈霏微和阮别愁绕路,还专往人多的地方绕。

天色将暗,远处密集的霓虹灯牌挨个亮起,硬生生将城内腐朽破落的气息压了下去。

灯光一亮,出行的人便多了起来,形形色色的人站在路边揽客,干的都是不一样的营生。

沈霏微不敢环视四周,却在心里默默记路。她看阮别愁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忍不住开口:“她还在发烧,我们要走到什么时候?”

“别急,在这地方,无依无靠的人最可怜。”女人总是笑,她含笑看向沈霏微,“我带你们见见人,他们知道你们是跟我的,就不敢随便刁难了。”

沈霏微愣了一下,僵着脖子抬头,她不看任何人,却因为女人的一句话,不怕任何人看她。

她觉得,女人这话说得对。

在进了街区后,有不少人跟女人打招呼。

“阿婷。”

“婷姐,晚好。”

“哟,婷老板。”

“婷姐今天不忙?”

女人一一应声,无一遗漏,也无一偏倚,显得落落大方。

正从天桥下经过时,一个同样撑着伞的老太忽然停步,招手说:“阿婷,哪捡来的两个小孩?”

沈霏微想,原来女人叫“阿婷”,她随之才留意到,老太身后跟着两个黑衣保镖,这架势看着也是不好惹的。

“朋友给的,刚刚接到。”云婷的语气听着很平常,有着一种滴水不漏的从容和优雅,不像刻意端出来的。

老太“喔”了一声,把沈霏微和阮别愁挨个审视了一遍,意外地说:“养这么大就给你了?”

“我那铺子缺人手。”云婷摆手,“走了。”

老太回头叫住云婷,“迟点上我那拿点东西,之前的事多亏你了。”

云婷微微点头,不作其他表示。

等走远了,云婷才低头,靠近沈霏微的耳朵说:“那是彭老大,在这地方还算有点名望,以后见到了喊一声彭姨,喊老了她不爱听。”

沈霏微点头说自己记住了,一边在心里推敲,这女人的铺子是做什么买卖的。

“得了,这一圈也不算白走,至少见到了一位,别的改天再说。”云婷单手抱着阮别愁,又把她往上掂了一下,“回去了,等会我会联系医生,饿了就要吃,有病就得治。”

沈霏微一路握紧伞柄,掌心已经有点发麻,她微微松开五指,让风吹进去拂散冷汗。

转而,她又小心地打量起女人弧度漂亮的下颌线,紧张地问:“你那铺子,缺什么人手?”

“不缺,我唬她的。”云婷坦然笑了,下巴朝着远处一抬,“要到了,放轻松点,我要是真想把你俩卖了,刚刚那地方多的是会出价的。”

沈霏微企图放松,可手还是不自觉地握紧伞柄,和云婷一比,她太稚嫩,嫩得藏不住任何心思。

就像一张薄纸,被人轻轻一捅,就是浩大一个窟窿。

远处的房屋虽然也集中,却比街市那边更松散一些。

天光泻下来更多,能看得见星星,也让人终于能喘得过气。

沈霏微在那些楼房间,看到一栋别出心裁的小洋楼,在其他层层摞高的危楼间,那矮矮的洋楼好看得过于招摇了。

洋楼中层也挂了招牌,牌匾不如那些霓虹灯牌俗气,而是简单得大大方方——

云上摄影。

这地方竟然还有影楼,还是这么干净,又别具一格的影楼。

沈霏微直觉,那影楼或许就是“阿婷”的铺子,除了这个女人,她联想不到其他能配得上那店面的老板。

“阿婷”本人就和那影楼一样,在这地方有着一种格格不入的美。

沈霏微根本察觉不到,其实自己不知不觉间又放松了些许,或许因为“阿婷”本人太具迷惑性。

这女人神秘又危险,但是值得倚靠。

“影楼,我的。”云婷出声认领,“以后你们住那,吃住我全包,但零花钱我不会给,你们得想办法自己挣,你们行的吧?”

沈霏微脸有点白,披散在后背的头发几乎都被飘雨打湿了,她垂头抿唇,过了几秒才说:“我和她的住宿费,以后也会想办法给你。”

到底是花房里折出来的花,虽然不堪一击,但还带着点倔强。

那是余下来的,绝无仅有的刺。

云婷笑笑没说话,走到影楼下也不取钥匙,仰头喊:“十六,给我开门。”

沈霏微和阮别愁都跟着往楼上看,可惜楼上没人应声,就好像云婷喊了个空。

“等着啊。”云婷不慌不忙地站在屋檐下,“伞收了吧。”

沈霏微收好伞,暗暗看向阮别愁,发现这小孩又在盯她。

小孩的眼湿淋淋还黑洞洞的,目光一动不动的时候,很是吓人。

如果是平时,沈霏微一定早就出声了,可现在云婷在,她就只好任由阮别愁盯她。

卷帘门徐徐打开,里面的灯当即一亮,一个人影站在开关边上。

沈霏微看了过去,冷不丁被对方略显阴郁的神色吓得犯怵。

本来以为,“十六”会是和她一样被“阿婷”捡回来的小孩,没想到对方的年纪竟然和“阿婷”相仿。

和“阿婷”相比,十六的眉眼是柔美的,只是她没有表情,气质悒郁阴沉,好像拒人千里。

显然是刚从画作边上离开,她身上还套着松松垮垮的白布围兜,围兜上沾满各色颜料。

“大喊大叫什么。”十六只瞥了一眼,便自顾自上了楼。

“吵着你了?”云婷走进屋,看那身影消失在台阶上,才笑说:““你们可以叫她十六。”

沈霏微做好了要留下的准备,当然也想把这里的人了解清楚,于是轻着声问:“她……你们认识的时候,她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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