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怎么一点也不像我呢?”外婆这么说。
是啊,为什么不像呢?
那么泼辣直爽的一个人,孙女却那么自卑。
可就是那一刻起,她忽然有了勇气。
她得像外婆一点才行,要跟外婆一样,要像是外婆家的小孩才行。
秋白榆收回思绪转头看向伊挽月:“所以就有了今天的我。”
她不会再做受气包,她还保护了一个孩子,就像外婆当年保护她一样。
她终于和外婆一样了。
她永远都是外婆的孩子。
她的手被人轻轻握住。
“外婆知道了一定会开心的。”伊挽月温声道。
“是开心,”秋白榆说,“她甚至笑得很大声。”
伊挽月:“?”
秋白榆:“我读书那会骂过来找事的人,还给人骂哭了,我外婆知道后很高兴,说我终于像她了。”
伊挽月忍不住笑了,收回自己的手。
秋白榆唯一可惜的是,外婆没能等到她毕业,没能等到她赚大钱让她过上好日子……
手中的饮品骤然变得酸涩起来,她放下杯子,伸手拿起另一个空杯给自己倒了杯酒。
想喝,又有点犹豫。
“我酒量不太好。”
伊挽月道:“想喝就喝吧,不必在乎酒量深浅,还有代驾呢。”
秋白榆说:“有道理。”
酒瓶倾斜,香醇的红酒倾泻而出落入杯中。
她一饮而尽,又续上一杯,这次没再仰头就干完了。
伊挽月看着她的动作,察觉到了点什么,轻声道:“你是不是想外婆了?”
秋白榆沉默地点了点头。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世界上最爱她的外婆了……
伊挽月还是头一回看见秋白榆沉闷的模样。
沉默片刻,她伸出手温柔地将她的脑袋放在自己肩膀上。
“外婆可能和你一样也在另一个世界开始了新的人生,说不定过得比你现在还好。”她这么安慰着。
她说完之后,耳畔传来一声轻笑。
而后便是“咣当”的碰杯声。
“很有道理,”秋白榆说,“我外婆那么好,她值得有一个完美的人生。”
说不定呢?
说不定她外婆真的在另一个世界活着。
说不定外婆比她现在过得还要好。
外婆会很幸福这件事,光是想想她就已经感到满足了。
她浅浅饮了一口酒,问:“外婆一定也会想我吧?”
“会的,”伊挽月回答她,“因为你是最像她,也是她最爱的孩子。”
伊挽月又说:“你还保护了一个孩子,就像她当年保护你一样,她要是知道了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
很温暖很动听的回答。
秋白榆的心情因为这个回答瞬间灿烂不少。
“你的话让我的心情很好,还要谢谢你……谢谢你和我做朋友。”
酒杯再次轻撞,然后轻轻贴着,没有退离。
秋白榆坐起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眼中浮起满足的笑意:“挽月,能认识你真是太好了。
“干杯。”
包间里灯线微暗,她们离得很近。
伊挽月看见灯光落在秋白榆的眼睫上,投落一片小小的阴影,衬得她的睫毛又细又长。
她似乎是酒劲上来了,原本白皙的脸上晕着浅浅桃色,嘴唇上带着盈盈水光,竟有着说不出来的动人。
头顶落下的光忽然变得很暧昧。
伊挽月没来由地问了一句:“白榆,你原本就长这个模样吗?”
秋白榆点了一下头,低头指着自己的脸。
“一模一样。”
所谓沉浸式体验就是同名同姓还要用同一张脸。
系统可谓是“用心良苦”,生怕她代入不了。
这时,有一只手温柔地落在她的脸庞上,忽地缓缓托起她的脸。
她撞进一双天生多情的眼睛里。
那双眼睛在笑,那双眼睛里全是她。
伊挽月说:“你今天看起来……格外好看。”
第39章
空气里好像飘荡着醉人的香气, 不知是酒,还是其它。
秋白榆能清晰地感知到伊挽月的手心。
有点暖,也有点温柔。
她还听见伊挽月说:你今晚格外好看。
她没来由地轻笑出声, 问:“只有今天好看?”
伊挽月含笑纠正道:“是今天格外好看。”
她又是一笑, 抬手轻拍伊挽月的手背, 回了一句:“你每天都格外好看。”
伊挽月, 万众瞩目的女主角。
她有优秀的品格与才华,也有最优秀的容貌。
何其完美的一个人。
非要说一点不好的话, 那就是……她抽烟。
要是不抽烟就更好了。
“你现在没在抽烟吧?”秋白榆忽然问。
冷不丁来了个问题,暧昧气氛顿消。
伊挽月不明所以,怎么也想不明白这话题是怎么绕过去的:“怎么忽然这么问?”
秋白榆还算诚实:“忽然想到的。
“你很完美, 唯一的缺点就是抽烟,伤身体。”
伊挽月觉得这有点好笑,笑着将手收回来,重新拿起酒杯:“我没有抽烟, 因为我正在和你一起喝酒。
“不过人太完美就没意思了, 不是吗?”
秋白榆靠向椅背,平静地看着手里的酒杯。
抽烟确实不好, 太完美也的确没有意思, 伊挽月的思想远比小说里的设定的有意思。
她好像万事万般都能想得开。
“我之前不敢告诉你我的秘密,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秋白榆说, “我怕你会怀疑自己的存在。”
从活生生的人变成活在字里行间的纸片人,这落差谁都会有点不好受吧?
伊挽月闻言,轻松一笑, 果然不放在心上。
“我受伤会流血,碰到火会觉得烫, 会焦虑会开心,我依旧有血有肉,能跑能跳能呼吸,所以纸片人这层身份并不妨碍我像正常人一样活着,自然也就不在乎了。”
秋白榆听见她的话,点头赞同:“你说的对,不论怎么样都是活着。”
说完话不禁弯起眉眼:“难怪我们能当朋友,想法都一样。”
伊挽月和她,和她在现实世界的朋友们观念都一样。
不论去了哪里都要活着,好好活着,肆意生长。
大抵是老天爷可怜她走得早,所以特地把这么好的一个伊挽月送到她身边和她做朋友了吧。
伊挽月笑着和她碰杯。
“庆祝我们能成为朋友。”
秋白榆开心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推杯换盏,瓶中红酒越来越少,秋白榆白皙的脸上一片桃红。
她一动不动地坐着,意识游走在清醒与模糊之间,嘴里吐出来的话亦漫无目的,似是想到哪里就说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