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世间(662)+番外
熟悉的血脉相连的感应滋生,苍行衣顿时认出那的确是他自己的尾刺。
苍行衣脸上泪痕犹未干透,失语许久,才讷讷问道:“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一直没有……告诉我?”
“我怎么告诉你?”不见寒简直尴尬得头皮发麻,脚趾差点在地上抠出一座秘术师快乐老家,“要我这样彬彬有礼地征求你的意见吗:你好啊我得不到你的心所以希望能得到你的身体,得不到你的身体至少要得到你身体的一部分,让你下半辈子也没法再找老婆?”
这是发生在龙裔身上的事情,可能没有那么好理解。
类比于人类,那大概就是趁暗恋对象重伤的时候,利用自己是主治医生的职权之便,悄悄偷走对方一根肋骨,给自己烧了一只钻戒。
说得再过分一点,由于尾刺对龙裔而言在求偶方面是有特殊意义的——这种行为甚至可以被比喻成将对方的第一性征器官割下来,炮制收藏。
总而言之,是十足的变态行为。
不见寒破罐破摔,坦白道:“没错,我是变态。”
苍行衣:“……”
苍行衣:“所以,你口中的恋人……”
“没有什么恋人,也没有什么缔约对象。把我变成龙眷者的人是你,除了你之外,我难道还能和其他龙裔发生什么关系?”不见寒快要尴尬到原地去世,“非要我说得那么明白才行吗?好吧,其实我对你——”
不等他把话说完,苍行衣扑了上来,紧紧抱住他。
“我爱你。”苍行衣哽咽着说,“拜托,这次让我先说。我想向你献上深渊玫瑰,想让你成为我的龙眷者,想要你和我缔结婚约。我愿意永远成为你的所属物,请不要放弃我。”
不见寒不知所措,迟疑地伸出双手,回抱住苍行衣,轻拍他的背脊,安抚他。
不见寒叹息道:“……我曾经以为你很讨厌我。”
苍行衣:“为什么?我怎么会?”
“因为你对谁都表现出一副温和但是疏离的样子,但是面对我的时候话尤其少。我猜你可能,不太喜欢和我这种锋芒毕露又固执己见的人沟通。”
不见寒回忆起印象里苍行衣的模样,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那位高贵优雅的少年首席,和现在埋头在他怀里掉眼泪的,简直不像同一个人。
苍行衣:“那是因为害怕在你面前说多错多,或者话太多了被你嫌烦。你一看就是那种会对话多的家伙不耐烦的人。”
不见寒:“好吧,我的确是。还有你总是在考试的时候跟我争第一名,摆出和我争锋相对的架势。”
苍行衣:“你眼界高,如果我不表现得优秀一点,你的目光根本不会落在我身上……你不也是么,讨厌我考得比你好,什么事情都要争一口气?”
不见寒:“考核成绩好又没奖金发,还不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
苍行衣:“……”
不见寒:“……”
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目光中品出几丝震撼和无语来。
苍行衣:“……你居然这么幼稚。”
不见寒:“彼此彼此。”
短暂的沉默之后,不见寒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我忽然想起来,替你修复嗅觉那天,送给你一束深渊玫瑰。”
“很抱歉,我的记忆中没有这一部分。”苍行衣语气失落,“如果有的话,真希望我能赶紧想起来,损失这部分记忆让我感觉很遗憾。”
不见寒:“不,重点不在这里。我想说的是,那天你带着我送给你的深渊玫瑰逃走了,最后我在夜塔的城墙下找到了你。你那时候,该不会是……”
说着说着,不见寒自己先停了下来,怔怔望着苍行衣。
从前,不知道对他有意的时候,他从未往那个方向去想。但是现在,他忽然灵光一现,理解了那天苍行衣徘徊在城墙下,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在寻找十年之前,毕业舞会之夜里,那一束原本应该属于他,却被吹散在狂风中的深渊玫瑰。
苍行衣并不明白他想问的是什么,安静地等待了一会儿,见他没有说下去的意思,于是主动问:“除了秘典上记载的那些,在你治疗我的这段时间里,还发生过其他什么事情吗?”
不见寒:“比如说?你想听到什么?”
“既然你能够在我重伤失去自主意识时,拿走我的尾刺,”苍行衣有些赧然,委婉地指出不见寒的言行的阴暗之处,“除了这件事之外,你难道就没有对我做过其他什么事情吗?比如说……”
不见寒:“哦,我想起来了。我揍了你很多次。”
苍行衣:“……”
不见寒:“你不知道你没有意识的时候,有多难应付。你是不是忘了,你是龙裔,我的秘术根本缚不住你。你在我家里乱咬,弄坏了我的研习台和书架,浪费了我很多秘术材料……啊,我这里还有你在我房间里拆家的留影记录。”
不见寒说着,伸手进怀里,准备掏出什么。
苍行衣满脸通红,按住他的手,以免他展示出自己丢脸的一面。想到自己曾经像一头幼崽一样,无知无觉地在不见寒面前撒娇撒泼,毫无形象可言,他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见寒闷笑着,放过了苍行衣。
至于那些少年苍行衣缠着他要亲亲抱抱,向他热烈表白的事情,还是别告诉苍行衣好了。
以免他听完,连自己的醋都要吃。
【番外七 长夜拾鳞 完】
作者有话说:
寒老师,你是懂这个男人的(点头。
第490章 剧本二一·鲸歌坠落·十五
这是第一次,世界落入如此狼狈的境地。
星图辉煌帮助他逃离金属的侵蚀,也将他自己炸成了重伤。如今他没有了双腿和一臂,内脏流出,严重失血,眼看着性命垂危。他必须得到万象权柄的治愈能力,否则就会死去。
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不见寒抬手便可以取他性命。奈何沐汀兰这边正到紧要关头,他必须将注意力集中在沐汀兰和载具杀手的抗衡上,不断用幻觉干扰沐汀兰的自我修复,根本腾不出手来。
此时,浮游在空中的水母动起来了。
密密麻麻的水母在空中布成一张巨网,将携带着万象权柄的霜箭兜住,往回拉扯。
世界发出一声破音的嘶吼,钉在地上的所有霜箭同时震颤,拔身而起,投入网中,协助万象权柄挣脱。
水母之网被越扯越薄,但它以惊人的韧性坚持住了,万象权柄距离世界只有一步之遥,却永远无法落入他手中。
油尽灯枯之际,世界终于松手了。
那只破碎的右手垂落在地,关节处露出白骨。血顺着苍白的面具下沿滴落,染红残破的白衣。
他委顿在地,一动不动,气息断绝。
翻涌在半空中的水母,将万象权柄笼在中央,安静地与世界千疮百孔的躯壳对峙。
良久,水母群中探出几只水母,像一条犹豫的触手,缓缓伸向世界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