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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金枝(239)

辛柚一笑:“我还觉得给少了,以大叔的画功,这幅画说二十两银也值的。”

画待诏听了这话怔住了,等再回神,那少年已大步走远。

“辛待诏”画待诏紧紧握着冷硬的碎银,望着辛柚离去的方向许久没有动作。

转日辛柚踏进待诏厅,如之前那样冲看过来的几人点头打招呼,画待诏下意识露出大大笑容又赶紧收了回去。

没多久,宫里内侍又来传辛柚进宫。

等她一走,占卜待诏突然凑到画待诏面前,左看右看。

“你这是做什么?”画待诏皱眉。

“奇怪,奇怪。”占卜待诏困惑不已。

“奇怪什么?”词待诏被占卜待诏的举动吸引,出声问道。

棋待诏也睁眼看过来。

占卜待诏端详着画待诏,喃喃道:“前日我随意起了一卦,算出画待诏要走霉运,可是今日一见不但霉气全无,还发了一笔小财。”

画待诏看着占卜待诏的眼神一下子变了。

他一直以为这家伙是个神棍,没想到居然是神算!

发现同僚是真有本事的人,画待诏态度不一样了:“卜兄没算错,小弟本来是要倒霉的,结果遇到了一位贵人”

占卜待诏一听,立刻摇起了龟壳,看完卦象后看着画待诏的神情十分凝重。

“卜兄,莫非小弟还要倒霉?”

“不——”占卜待诏摇头,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画兄青云直上的契机,或许就在这位贵人呢。”

画待诏心头一跳。

词待诏与棋待诏凑过来问:“画兄,这位贵人是什么身份?”

画待诏忙摇头:“只是萍水相逢,不清楚。”

“那可惜了。”这其中词待诏最年轻,话也最多,“画兄,我看你刚刚对辛待诏笑得很热络啊。”

“咳,都是同僚,整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一直对人视而不见也不好。”

辛柚如今在画待诏心里就是人品好,脾气好,还懂画的妙人儿,画待诏不愿违心说人不是。

“只恐怕咱们热情,会让人家误会我等想攀高枝。”

画待诏脱口而出:“辛待诏不是这种人。”

“嗯?”几人齐齐看他。

“我画了这么多年人物,习惯观察一个人的眼睛,辛待诏眼神清正,人品定然错不了。”

“画兄你这不就是以貌取人。”词待诏摇摇头。

“不信就往后看好了。”

画待诏相信,一个人秉性如何朝夕相处久了定然瞒不住,到时候几位同僚就能发现辛待诏的好了。

不料画待诏这话说了没几日,就出来一个传闻:松龄先生另有其人,以书待诏入职翰林院的辛木是冒名的。

辛柚以辛木的身份出现,一开始就没隐瞒她并非松龄先生的事,这一点兴元帝知道,孟祭酒知道,翰林院的谢掌院也知道。

然而这些人知道并不能阻止传闻越演越烈。人的嘴是堵不住的,比起早早了解情况的顶层人物,寻常人的消息来源都是听说而来,再传出去。

这其中最气愤的就是国子监的学生。

散学的时候几个年轻监生涌进青松书局,把胡掌柜团团围住。

“掌柜的知道吗,有人冒充松龄先生,借着松龄先生的才学进了翰林院!”

胡掌柜一脸茫然:“什么翰林院?老朽一个小老百姓不懂这些啊。”

“和他说没用。走,去会会那位辛待诏。”带头的学生正是章首辅之孙章旭。

往翰林院走的路上,也有人担心:“章兄,听说那人是先皇后养子,时常得今上召见呢。”

章旭冷笑:“那又如何?我们又没准备打他,只是问问他哪来的脸皮冒松龄先生的名。你们和我一样都是读了《西游》的,视松龄先生为大家,难道忍得了有人以他的名声招摇撞骗?哼,你们要是害怕就回去,我自己去,就算招了今上责骂我也认了!”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能和章旭混在一起的监生是个什么样可想而知。听章旭这么一激,几人不再多说,气势汹汹往翰林院而去。

关于辛待诏的传闻自然也传到了翰林院,辛柚到了下衙的时间往外走,东厅那几位本来跃跃欲试要与她结交的待诏纷纷避之,面露鄙夷。

其他地方就罢了,翰林院是大夏养才储望之所,汇聚天下英才,混进来这样一个人实在令人愤怒。

辛柚无视这些目光往外走,平静的神色下,其实心情还不错。

贺大人已经拿到了赵郎中的字迹,也与周通书信上不同,而她还没机会亲自会会这第三位冬生。

踏进这漩涡里,她不怕起风波。风平浪静才让人无从下手,针对她的传闻一起,正说明那幕后势力的的确确存在,且见她时常进宫伴驾开始着急了。

“出来了吗?”

年轻的声音飘入辛柚耳中,她循声望去,就见几个少年跳了出来。

第269章 拦路

拦在前面的几个少年,为首的对辛柚来说也算熟悉了,正是章旭。

这几次被传进宫,有两次都遇到了章首辅与那人私下议事,可见那人对章首辅的看重。

这个时期,论实权,内阁首辅还不及六部尚书。但一个能常常与天子密谈的阁臣,在百官勋贵心中地位水涨船高是再正常不过的。

见过了祖父,再见孙子,辛柚面对章旭的心态有了微妙变化。

好像更能容忍这人的孩子气了?

“你就是辛待诏?”章旭一手持扇,上下打量辛柚。

“是。你们——”

章旭不觉挺了挺身体,等着对方问出身份。

“你们是要打劫?”辛柚平静问。

“咳咳咳。”章旭猛咳一阵,怒道,“别胡说,谁打劫了!你既然是辛待诏,那我们就没找错人。我问你,你为什么冒充松龄先生?”

正是下衙的时候,这番动静引得许多官吏驻足,竖着耳朵听。

“怎么不说话?”章旭冷冷问。

跟着他的同伴纷纷笑道:“定是觉得没脸说话呗,冒充人家松龄先生,把松龄先生的大作说成自己的,凭此进了翰林院,脸皮早就用光了,哪还来的脸说话”

“说得好!”看热闹的官吏里,一个年轻人喊了一句。

年轻人是新科进士,才入了翰林院学习。十多年苦读,挤独木桥挤进了许多读书人穷尽半生求而不得的圣殿,正是春风得意光宗耀祖之时,却发现有人靠着借来的名头轻而易举进了同一个地方,怎能不愤怒,不感到侮辱。

别说什么先皇后养子,先皇后离宫多年,等灵柩进京,能不能以皇后之名葬入皇陵还是未知呢。

就算皇上护着,可要知道至今那些百年世家大族心里还不大瞧得上这位出身草根的皇帝,离京城远一些的民间编排个民谣取笑皇帝也是有的。

说白了就是难堵悠悠众口,便是皇帝也不可能把说嘴的人都打杀了。

这年轻人离画待诏不远,画待诏忍不住了:“都是一个衙门的,你怎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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