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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金枝(200)

可是她不能紧张,她要为惨死的父老乡亲们伸冤!

一具具惨不忍睹的尸体,一声声绝望的惨叫,一路上的艰难险阻太多太多的画面从朱晓玥脑海中闪过,她终于鼓足勇气抬起了头。

她不敢直视天颜,虽然抬着头,眼帘却规规矩矩垂着。

兴元帝则把跪在地上的少女瞧得清清楚楚。

短暂的沉默后,兴元帝开口:“你就是状告庆王和户部左侍郎的朱姑娘?”

“是民女状告庆王与户部左侍郎。”朱晓玥虽控制不住声音颤抖,口齿却很清晰。

“你且仔细道来。”

“民女的父亲是太平镇的乡绅”真的说起来,朱晓玥反而忘了紧张。

从地动后乡亲们缺衣少食的艰难,说到朱员外去县上催赈灾物资,而答应向上反映的官吏却莫名身亡

朱晓玥一双充血的眼睛盯着庆王:“我爹怀疑赈灾钦差与当地官员勾结贪墨赈灾款,冒死去拦庆王车驾。庆王答应我爹会派人去查,让我爹先回镇上等待,谁知两日后我们等来的不是救命的物资,而是冰冷的屠刀。”

一行泪缓缓淌下,滑过唇角,朱晓玥用力咬了一下唇,尝到了血腥味。

这痛却不及心痛万一。

“你是皇子啊,这大夏都是你家的,太平镇的父老乡亲都是你的子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啊?”朱晓玥喊出令她痛苦无比的疑问。

在寇姑娘的宅子住下的那几日,紧绷的弦得到放松,她终于有时间思考了。可是越想越痛苦,她甚至会想,如果她和镇子上那些女孩儿一样没有读书就好了,或许就不会想这些,或是能读更多书,能让她想个明白。

少女声嘶力竭的质问在大殿中回荡。

兴元帝张张嘴,却发现胸中如堵了石头,缓了缓才道:“朕会派人去定北调查,倘若你所言属实,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谢陛下,陛下万岁!”朱晓玥以额贴地,无声痛哭。

兴元帝视线扫过众人,刚要开口,就见贺清宵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事报。”

“说。”

贺清宵微微垂目:“两日前锦麟卫抓捕一名形迹可疑的年轻男子,经过审问,他自称是北泉县主簿之子”

第225章 叛逃

一听贺清宵奏报的事,庆王眼神恨不得能杀人。

他就知道,贺清宵一直与他过不去!

兴元帝听完,皱眉问:“这么大的事,怎么没有第一时间来报?”

“微臣怕那人胡言乱语,让陛下因虚假之事烦忧。审问后臣便派出锦麟卫前往定北调查,想着等有结果再报陛下。”

兴元帝脸一沉:“自作主张!”

“臣万死。”贺清宵单膝跪下请罪。

他报出的抓捕年轻人的日期与实际上有不小出入,对兴元帝来说要好接受得多。不然若让兴元帝知道多日前就有这事,就真要被问罪了。

兴元帝表达过不满,也没心思训斥贺清宵,冷着脸道:“此人如今在北镇抚司?”

“是。”

“带他来见朕。”

又是令人难熬的等待,年轻人被带到兴元帝面前。

“小民卫长青,见过陛下。”

兴元帝不悦扫贺清宵一眼:“还用了刑?”

“手下鲁莽,一开始怀疑此人是宵小,用了些手段”

锦麟卫能独立缉捕审讯本就是帝王赋予的权力,兴元帝这么问了一句,注意力就全放在了卫长青身上。

卫长青如朱晓玥那样,说起定北的事:“北泉县离受灾最重的北安县很近,受灾也很严重。幸运的是不少地方屋舍倒塌虽多,人却大多无事,可不知为何明明好几个县都得到了赈灾物资,北泉这边却迟迟不见动静”

贺清宵再次听卫长青讲起这些,结合从定北传来的最新消息,如何不明白那些贪官的伎俩。

赈灾款物是有数的,若是花在北泉县这种屋舍差不多全倒了,人却大多没事的地方,既要给他们重建房屋,又要供他们吃穿保暖,还能捞几个钱。而用在受灾轻的地方,便可花最少的钱,办最漂亮的事,得最大的名。

那几把万民伞是真的,贪墨灾银也是真的。

这些人为了遮掩真相不惜屠戮百姓,还在平城等地赢得了百姓爱戴,再没有如此讽刺荒唐之事。

兴元帝听完,冷冷看向裴侍郎:“裴佐,你还有何话可说?”

以额贴地的裴侍郎一动不动。

“裴佐——”兴元帝声音更冷了。

离裴侍郎比较近的户部尚书有些着急,忍不住伸出脚轻轻踢了踢以示提醒,谁知刚刚碰上,就见裴侍郎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可怜户部尚书一把年纪,被这变故惊得猛抽一口气,胡须都飞了起来。

大太监孙岩过去检查一番。

“陛下,裴侍郎昏过去了。”

众臣互相看看。

这是吓昏了?

“传太医,把他弄醒!”兴元帝冷酷道。

等着太医来的时候,兴元帝面无表情看向庆王。

庆王痛哭流涕:“父皇,儿子真的没有下令屠杀太平镇百姓啊!”

兴元帝眼里满是失望与厌恶:“到现在,你还嘴硬?”

“儿子真没有!儿子可以发誓!”

看着庆王慌张举起一只手,朱晓玥想到就在不久前她在顺天府尹面前发的毒誓,只觉讽刺又痛快。

“发誓?你以为这是市井小民吵架赌咒?”兴元帝见庆王如此,更怒了。

庆王吓得不敢吭声了。

这时太医提着药箱进来了,不敢东张西望,更不敢胡乱猜测,行过礼后低头给裴侍郎针灸。

裴侍郎很快长出一口气,睁开眼睛。

他是躺着的,入目是华丽繁复的云龙藻井,提醒着他这是什么地方。

裴侍郎慌忙坐起,翻身跪好请罪:“臣万死!”

兴元帝冷笑:“你确实万死!”

“陛下,这二人所言,臣真的不知情啊!”

死鸭子嘴硬在旁观时会觉得可笑,放到自己身上却是求生的本能。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快步走进来,对大太监孙岩低语几句。

孙岩身为兴元帝最信任的大太监之一,沉得住气是无疑的,这一刻脸色却刷地惨白,往内走时甚至踉跄了一下。

兴元帝看在眼里,凝重了表情:“发生了什么事?”

“陛下,京营副统领赵飞帆紧急求见。”

城外有军营驻扎,称为京营,军中将领等闲不会进城。

兴元帝一听京营来人,又在这敏感的时候,心登时一沉:“传他进来!”

很快一名身材高大的武将走进来,单膝跪倒在地:“臣赵飞帆参见陛下。”

“赵副统领此时进宫什么事?”

赵副统领垂目拱手:“就在刚刚,伍统领率亲兵三千突然离开军营往北而去。臣觉得不对,派兵去追,并前来禀报陛下。”

将领无故率兵离营,这是反叛无疑了。

京营统领伍延亭竟然造反了!

这个消息如巨雷,震得殿中众人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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