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春满酥衣(31)

作者: 韫枝 阅读记录

郦知绫轻轻推了孙氏一把,示意她看看父亲的脸色。

迎光望去,只见男人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很是不好看。

郦酥衣不愿与她周旋,眼睫动了动,道:“我去后院看看母亲。”

她前脚刚迈出去,后脚就被孙氏拦住。

少女顿住脚步,目光寒了一寒。

“怎么,我没带沈世子回门,竟连我自己的亲生母亲都看不得了么?”

孙氏闻言,便冷笑。

“谁知晓你母亲患了什么病,如若叫你染上了,再带回国公府,那世子爷的安危可是你我能承担得起的?”

父亲也走了过来。

“酥衣,你姨娘说得在理。这一路而来,你还未用午膳罢,今儿一早你姨娘与你妹妹便带着人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快去净净手、坐下来尝尝。”

郦酥衣侧过身,目光倔强,瞪着身前的妇人。

见状,郦知绫亦从孙氏身侧走过来,假模假样地牵起她的手,笑道:

“是呀大姐,都是一家人,今日又是你回门的好日子,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母亲不让您去后院,也是为了您与世子好,虽说今日您未曾带着世子爷回门,我们也是不会怨你的。都说郎心难得,更何况是沈世子那样的人……”

她的话音还未落。

院门口忽然响起一道高昂的通报声:

“沈世子到——”

院内众人微惊,朝着门口望去。

只闻一道清浅的兰花香,院门口已多了一道清贵的雪色。

沈顷一袭狐氅,手里执着一把折扇,缓缓而来。

他的身后,还跟了乌泱泱一大群人。

准确地来说,是一群抬着箱子的人。

见状,郦酥衣也吃了一惊,走上前去,问道:“郎君,您这是带了些什么?”

她话音方落。

只见大大小小的箱子齐齐落了地,箱盖揭开,珠光宝气,琳琅满目。

直教人看直了眼!

沈顷缓声道:“兰蘅第一次见到岳父,不知给您带些什么东西,便略微准备了些薄礼。这半边都是赠与岳父您的,还望您老人家笑纳。”

孙氏回过神,又惊又喜地看着另一边箱匣,走过去:

“那这些——”

沈顷用小扇按住她的手,微笑,声音中有淡淡的疏离:

“这半边,是给岳母大人的。”

第21章 021

沈顷的话成功止住了孙氏伸手的动作,同样也让她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略显狭小的院落内,吹刮起聒噪的寒风。

冷风拂过孙夫人的脸庞,她面上白了一白,旋即,赔着笑问道:

“世子爷,您这是什么意思。妾身与老爷不知晓您今日前来,有些招待不周,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勿要见怪。”

她的话语中,满满都是奉承之意。

沈顷却并未再理会她。

男人侧过身,雪色的衣摆于箱匣边拂了一拂,那珠光宝气登时便充盈着清雅的兰花香。他一声不吭便带来了满院子的珍宝,惊愕的不止是父亲与孙氏母女,还有一侧的郦酥衣。

她立在原地,傻了眼,怔怔地看着沈顷朝自己这边走过来。

他今日,不是被圣上召进宫了么?

怎么不仅赶来了郦家,还带了这满院子的东西。

微风飘荡着,将他身上的味道送至鼻息之下。

沈顷低下头,轻轻牵过她的手。

“是我来晚了。”

他的话语中,竟还有淡淡的自责。

郦酥衣摇摇头,回握住了男人的手。

沈顷唤人去请她的母亲。

有了沈世子发话,在场之人也不敢造次,连请带求地将别院的大夫人请了过来。

即将要见到母亲,郦酥衣心中竟还有几分紧张。她在院中张望了许久,终于,转角之处映入一张她朝思暮想的脸庞。

“母亲——”

只看一眼,她的眼角便湿了。

大半个月未见,母亲似乎苍老了些许。她在身侧女使的搀扶下,腿脚不甚灵活地朝这边缓缓走了过来。

她身上穿着鲜亮的袄子,发上的木钗也被人刻意换成了金簪,在日光映照下闪着耀眼刺目的光。

郦酥衣知道,这是因为沈顷在场。往日里,他们定不会给母亲穿这般华贵舒适的衣裳。

他们甚至不会请母亲走出别院,就连平日用膳,也都不愿去唤母亲上桌。

母亲老了,腿脚不好使,眼睛也没有先前灵光。

她比不上孙姨娘,那朵被父亲一直捧在掌心、以妾室之名身居正室高位的娇花。

在沈顷的注视下,孙氏极不情愿地让了座,让郦酥衣的母亲林氏坐在了老爷身侧。

郦酥衣亦迎上前,牵过母亲的手,跟着坐至一边。

路过庶妹身侧时,她似乎听见对方冷哼了声。

这一家子人终于坐定。

心中记挂着母亲,适才又经历了那样一番事,郦酥衣没有什么胃口,倒是身侧的沈顷见她未怎么动筷,颇为贴心地一直在给她夹菜。

余光里,郦酥衣隐约见着,庶妹的目光止不住地朝沈顷望去,那一双眼中闪烁着期许的光泽,频频落在男人那清冷矜贵的身段上。

郦酥衣无暇去理会她,一心一意询问母亲的近况。

白蒙蒙的雾气自汤碗间飘溢出,寸寸缕缕,蒙上妇人的眼角与眉梢。

母亲笑着道,自己在郦家过得很好,让她在沈家那边不必挂怀。

说这话时,母亲的眉眼弯弯的,目光温和而恬适。女儿嫁入了镇国公府,成了世子夫人,她自己在郦家这边,自然也要沾上几分光的。

郦酥衣又细致地问了几句,终于,放下心来。

庭院间的风声很大。

母亲尚在病中,身子弱,禁不住这凌冽的寒风,喝完汤便回屋去了。

郦酥衣也放下碗筷,跟着母亲来到别院,母女俩一番寒暄过后,她担心打搅母亲休息,退出到房门之外。

沈顷一袭雪氅,正立在庭院之中,像是等了她良久。

乍一见这一抹靓影,男子温和的眉眼缓缓笑开。郦酥衣迎着他的笑,小跑而来,声音中不免带了几分嗔怪:

“郎君风寒方愈,怎么一个人站在院子里。这么大的风,莫再将身子冻坏了。”

“不妨事的。”

沈顷摇了摇头。

适才他离席,跟着郦酥衣一路走了过来。虽说在此处无人拦着,他可以自由走动,可沈顷转念一想,这里乃是妻子的闺阁,若是随意走动,怕是会唐突冒犯到她。

于是他只在院子外头候着,等着妻子与岳母寒暄。

闻言,郦酥衣在心中想。

沈顷就是沈顷,他不是沈兰蘅,更不是旁的人。

无论做什么事,他都考虑得十分细致入微。

“郎君,妾身带您去屋里头歇息罢。”

午后的日光倾洒下来,于院中铺撒了暖融融的一层,也愈发让人觉着神思困倦。

沈顷点点头,随着她一同穿过后院的林径。她的闺房距母亲的住处尚有些距离,走过交错纵横的两条小道儿,沈顷终于来到了她的闺院之中。

上一篇:家中有喜 下一篇:辞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