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春满酥衣(106)

作者: 韫枝 阅读记录

带着一缕沁凉,拂动在她燥热不堪的心头上。

她问:“郎君难受得紧么?”

难受。

他从未有一刻,有这般难受。

沈顷低垂着眼帘,藏于袖中的手紧握成拳。

此时此刻,就连呼吸也变得万分滚烫而龌龊。他分毫不敢抬眼,迎着身前少女的质询声,僵硬地摇了摇头。

他竭力抑制着声息的颤抖,道:

“不打紧。”

怎么可能不打紧?

沈顷避开对方带着探究的目光,以掌心撑了撑地,缓缓自地上站起身。

身子发软,他有些无力,险些踉跄了一下。

郦酥衣赶忙伸出手,眼疾手快,将他扶住。

这不扶还好。

两人双手刚一交触,沈顷立马觉得——自己的身子又不受控制地发起烫来。

他摆了摆手,想要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那呼吸细微,仿若再落重一分便会将身前的女子烫到。还不等沈顷开口言语,只见身前之人已紧攥着他发热的手指、将他带至床榻边。

那一方不高不低的小榻,被褥未叠,床帘及地。

二人走过来时,郦酥衣先一步撩起那一帘素纱。

沈顷怔住,红着耳朵立在原地,立在帐帘之外,不肯进来。

“郎君。”

她抿抿唇,克制住忽然加剧的心跳声,婉声同他道:

“郎君其实……不必如此难受。”

他不必如此忍着。

郦酥衣能明显感觉出来,沈顷不见波澜的面色之下,所藏匿的隐忍与克制。

他不是沈兰蘅。

他不敢轻易唐突她。

不敢唐突,不敢怠慢,甚至连中毒后的多看她一眼,都会令其感到不敬,感到是情欲作祟,是龌龊的肖想。

听闻她这一声,沈顷眸光微动,目带疑色地抬起眼帘。

“衣衣?”

郦酥衣将他拉入帐。

明明是清晨,明明是白日。

她却觉得有一轮皎洁的明月堕入军帘,被她这般拉进了床帐。

一瞬之间,原本冷清的素帐之内,登时充盈了一道兰香。

兰香清润温和,自他袖间流溢而出,将郦酥衣浑身裹挟。她抬眼,凝望向身前近在咫尺的男子,心跳砰砰不止。

下一瞬,她大着胆子,竟仰头咬住男人微热的嘴唇。

沈顷微惊:“衣衣——”

那一声放自唇齿间发出,又被她咽入唇齿。

少女脸颊通红,一双美目潋滟,剪满了秋水。

她缓声,微微轻喘着:“妾身愿意为郎君解毒。”

沈顷抬手制止她。

男人坐于春帐中,微鼓的衣袍之间,仿若盈满了清风。晨光再度入帐帘,沈顷身上衣裳单薄,眉睫与无法披垂着,眼中显然写明了无奈与拒绝。

闻言,郦酥衣微微颦眉。她一双杏眼微圆,眼神清澈而无辜。

“郎君心仪我,我亦心悦郎君,你情我愿,你欢我爱,何来牺牲。”

少女声音清亮,字正腔圆。

那眸色亦是清明如许。

望入她清澈的眼底,沈顷明显有些惭愧。他无奈地低下头,轻叹。

“罢了,说不过你。”

但眼下、眼前之事。

他却未曾允许。

男人将她的手再度按压住,即便心中热潮汹涌,即便那目光已万分凌乱,但他面上仍未有半分松动。从小到大,他便是被众人寄予厚望的沈家小二郎,他被父辈、被老师教字识文,被教导着克己守礼、行为处事必须规矩,被教导要衣冠端正,要克服私欲,要尊重师长、敬爱妻子。

过往二十余年,他从未有这般失态过。

衣冠不整,乌发凌乱。

清晨日光之下,他目色朦胧,眼中、心里,皆燃烧着不可宣之于口的情欲。

他不可只般。

亦不能这般。

就在他第三次按住郦酥衣的右手时,正坐在面前的少女忽然抬眸,委屈兮兮地问道:

“郎君又要拒绝我了吗?”

晨色清明,她杏眸间微微带着湿润的光影,眉心微蹙着,看上去无比娇憨可怜,引得沈顷手上动作顿了一顿。

男人神色亦是一顿。

满腹话语就这般凝滞在唇边,须臾,他无可奈何道:“不是。”

听了这话,郦酥衣稍缓神色,凑上前。

她嗅着男子脖颈间的清香:“那郎君不许拒绝我。”

沈顷点头:“好。”

见状,她这才满意,她扬了扬脖子,再度亲过来。

听了她先前的话,这一回,沈顷极配合地闭上眼。

他睫羽很长,像细细密密的扇帘,顺着熹微的晨光垂搭下来,却又被克制着、不受情绪的晃动。

任由郦酥衣凑近,任由她呵气如兰,往他面上轻轻扑来。

他闭上眼,既不吭声,也不拒绝。

“沈顷。”

她看着对方轻微颤抖的睫羽,忍不住感慨道:

“你好可爱。”

对方睫羽动了动,低低道:“哪里。”

本是一句极为客气的话,谁料想,郦酥衣竟当了真,她眯了眯眼睛,目光从男人的脸颊处一路滑下来。

“睫毛,眼睛,耳根,脖子……都好可爱。”

脸颊、耳根、脖子。

几乎是一路红下来。

她呵出的气喷薄在男人脖颈上,又为那一片肌肤染上了几道绯红。沈顷闭眼,垂手坐在那里,看得郦酥衣心中悸动,忍不住伸手将其推倒。

明明中媚药的是他。

明明急火攻心的是他。

看着身前之人,郦酥衣竟觉得,自己仿若也中了那一碗情毒。

晨光微晃,情潮汹涌,澎湃不止。

说了不拒绝,对方果真也不拒绝,就这般任由她推着,整个人平倒下来。

乌发,雪衣,施施然而落,便这般铺了一床。

冷风坠在男子鼻尖,染了一点红。

郦酥衣未见过这般的沈顷。

她从未见过,这般乖巧无辜、任人拿捏的沈顷。

让她忍不住低下头,再度感叹:

“你好乖啊。”

他很乖,未有任何动弹地躺在那里,简直乖巧得不成样子。

郦酥衣害怕他乱动,于是便又道:

“沈顷,不许再拒绝我。”

晨雾弥漫,春潮涌动。

“好。”

他躺在床上,闭上眼,“都听衣衣的。”

第65章 065

男人声音很轻,很低。

不带任何的拒绝与反抗。

郦酥衣低下头,正垂在胸前的乌发也这般轻悠悠地坠下,扫在他的眼皮与鼻尖,轻轻拂着那一点绯红。

几缕乌发垂落,一路沿下。

被晨风吹着,扫到他的下巴,扫到他的脖颈。

扫到沈顷结实的喉结。

发尾触碰,若即若离。

似是喉结发痒,沈顷抿了抿唇。他吞咽了一下,发烫的喉结就这般滚了一滚。

落入宋识音眼中,很明显。

她也闭眼,低下头,去吻他。

他衣肩金光粼粼,心中情绪汹涌不止。

“此去西疆,山长路远,军队之中,更是没有个能照顾你的女婢。我知晓你不舍得离开我,我更不舍与你分别。但你身子矜贵,没吃过什么苦。我怕待到离京甚远,再想要送你回京都,那便来不及了。”

上一篇:家中有喜 下一篇:辞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