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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之痒(9)

余景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大衣,抬手披在对方身上。

说话随意,像是颇为熟稔。

“大半夜里穿这么点准备干嘛去?”

徐杨憋了憋,低声道:“不干什么。”

余景把他的脸掰过来左右看看:“你爸又喝酒了?”

徐杨皱着眉,往后退开半步:“现在没上学,不用你管。”

余景拽着徐杨的衣领往里收了收,厉声道:“你没毕业都是我管,衣服穿好,快点!”

徐杨顿了顿,最终还是妥协了:“我的胳膊……冻僵了。”

-

徐杨是余景的学生,今年念高二。

父母离异,父亲酗酒,喝醉了就打他。

学生家庭问题,作为班主任,余景多多少少要管。

这一年多来他没少往徐杨家里跑,对方那个爹不喝酒时还有点人样,说什么都应着好。

可一旦喝酒那简直就是狗改不了吃屎,打得自己儿子身上没块好肉。

这种人就是烂到骨子里,压根没得救。

余景劝说无法,只能一再强调让徐杨好好学习,考个大学早点远离原生家庭。

只是距离高三仍有一年,十七岁的孩子说到底还在火坑。

碰不到也就算了,这碰到了,总不能坐视不管。

他揽过徐杨肩膀:“跟我回家。”

徐杨听后,拔腿就跑:“我不去!”

余景气得在后面追:“你给我站住!”

他喝了酒,本就头晕,在车上颠簸片刻,又被这熊孩子气得不行。

这么几步一跑,竟然觉得气短,“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终于在夜风里按住小腹,痛苦地蹲下了身。

天上下着蒙蒙小雨,有点冷了。

他哆嗦着想掏手机,结果手机还被放在大衣兜里被这熊孩子带跑了。

余景气得眼前一黑。

好在这熊孩子有点良心,看余景半天没追过去,又折返回来查看情况。

“余老师!你怎么了!”

余景怼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徐杨跟他一起蹲在地上。

余景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哆哆嗦嗦拨下了祁炎的电话。

无人接听。

没办法,他只好顺着通话记录,又拨通了连珩的。

这次倒是秒接。

“喂?”

“小珩,”余景一手握着电话,一手拉着徐杨,颤颤巍巍站起身,往路边走去,“你睡了吗?睡了再起来。我现在打车去市立医院,你过来一趟,我有事麻烦你……”

第7章

连珩赶到医院时,余景已经挂上了点滴。

三人座的旁边晃悠悠的垂着输液管,余景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高领毛衣,此刻正躬身缩成一团。

即便在暖气十足的医院里,干坐在四面通风的等候区还是有些冷了。

连珩本就皱着的眉头立刻又深了些许,几乎是小跑几步过去,压着一边膝盖蹲在他的面前:“余景?”

余景吃力地抬起头,拧巴着的五官舒展些许,艰难地扯出一抹笑来。

“你来啦。”

他的声音有点虚,轻飘飘的没什么力气。

连珩起身,脱下自己的羽绒服罩在他的后背。

坐在余景身边时手掌不自觉在对方肩头握了一下,摸得到骨头,人有点瘦。

“怎么就穿这么点?哪儿疼?看过医生了吗?”

余景微微直起上半身,使得两人之间的距离稍微正常一些:“看过了,可能有点盲肠炎,已经吃过药了,没什么事。”

正说着,走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余景越过连珩,探身去看,徐杨捧着一杯八宝粥屁颠屁颠跑了过来。

看见连珩,目光一扫而过,把八宝粥塞进余景手里。

他的身上穿着不太合身的大衣,衣摆几乎遮住了小腿。

余景简单介绍:“我学生。”

连珩了然。

这些年余景也没少跟他吐槽过工作相关,其中有几个头疼的老大难,连珩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

而近几年最让他头疼的,昨天喝酒时也提到过。

连珩大概知道是个怎么回事,当机立断:“去我家吧。”

余景垂眸,撕开手背上的胶布:“先去一中。”

处理学生的事情,余景自有他的一套。

连珩不好参与,便陪着一起过去。

他开的车来,把暖气开到最大。

余景一只手握着喝了一半的八宝粥,另一只手拉着徐杨,不由分说把人塞进车后座。

连珩从后视镜看过去,余景拧着眉,面色不佳。

“你要吃点饭。”连珩说。

“不差这一会,”余景拿出手机,咬着八宝粥的吸管飞速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天冷,等会你别下车了。”

汽车启动,连珩斜了斜眼,看见旁边坐着的少年。

灰头土脸的小屁孩,板着张苦大仇深地脸,脸上的巴掌印都快肿成浮雕了,也没见他喊疼。

只是偏头盯着余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中就在附近,开车十几分钟就到了。

连珩把车停在路边,刚要摘安全带就被余景从车后探身过来按住了肩膀。

“外面冷,你在车里等我。”

连珩拧着身子往后看:“我不冷。”

余景拍拍他的肩头:“一会就好。”

像是安抚一只大型犬类,连珩被拍了两下,在车上坐住了。

下了车,余景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到最高。

转身看随后下来的徐杨,捉住他的手腕走进了学校旁的一个小巷里。

夜已经深了,巷口的路灯发出微弱的黄光。

圈地自萌地照着那一小片浑浊的空气,显得冬夜沉闷而又厚重。

肩膀淌过那一小片昏黄,隔着老远,余景就听见剧烈的争吵。

“哐当”一声,伴随着女人的尖叫,一口大锅从地上弹起,再滴溜溜滚到余景脚边。

门外的女人披头散发,破口大骂。

屋内的男人也隔着门板,同样叫嚣。

余景:“……”

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徐杨,徐杨半耷着眼皮,也同样看他。

“早说你管不了。”

余景硬着头皮上前:“徐杨妈妈……”

女人原地一坐,拍着大腿痛哭流涕:“我过不下去了!我不过了!我要跟你离婚!”

余景:“……”

他是扶还是不扶呢。

“那你离啊!”徐杨火上浇油,“每次都这样,有本事来真的!”

余景恨不得捂他的嘴:“你别说话!”

女人的哭声凄厉,惹得左邻右舍都探头看热闹。

余景夹在其中进退两难,正愁着不知道要怎么办,大门突然开了。

男人抄着菜刀就冲女人过去,嘴上不干不净地喊着少儿不宜的粗话。

余景吓了一跳,下意识护着徐杨。

女人手脚并用连滚带爬,一嗓子“杀人啦”喊出七八条街。

余景把徐杨推开几米远,说了句“去喊人”后,抄着门口的扫帚就冲了过去。

徐杨往后踉跄几步,都还没反应过来喊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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