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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之痒(64)

等待的时间,他拿出连珩给他的那个铃铛。

不是很新,像是连珩车钥匙上的,晃起来时铃声不太清脆,又不像。

正纠结着,面前突然站定了一个人影。

余景一脸茫然地抬头,对上祁炎的目光。

分明是人声嘈杂的机场,在这一刻却安静得如同只有他们两人,落针可闻。

祁炎面容憔悴,这段时间瘦了不少。

前额的碎发凌乱,未经打理,有些遮眼。

余景动了动唇,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祁炎也并未多言,只是坐在他的身侧,简单解释道:“手机提醒我你买了今天下午的机票。”

他们曾一同生活,亲密无间,手机里保存着彼此的身份信息,就像粘稠的胶水,即便撕扯得如何惨烈,也会有丝丝缕缕的粘液散落,在未来的某一时刻提醒着他们过去如何如何。

这是第一滴。

“我不会打扰你,”祁炎哑着声说,“阿景,我想在你身边呆一会儿。”

余景没有反应,等同于默许了祁炎的举动。

他们并肩坐着,在没有任何护栏的矮台上,周围人群或来或往,都脚步或急或缓。

直到登机的广播响起,余景起身走向登机口。

祁炎跟他一起,如影随形。

一小时的航程,余景去了一个海边度假小岛。

他在房间内放好行李,正好趁着晚上出去吹吹海风。

祁炎像在走廊上等他,余景出去他也跟着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半米远的距离。

终于,余景踩上沙滩,回了头。

“阿炎,”他轻声问,“其实你不喜欢和我回家吧?”

祁炎靠近一些,走在他的身侧:“嗯。”

“也很介意我没有告诉我同事你的存在?”

“嗯。”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好像也没有什么撒谎的必要了。

他们第二次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坦诚相待。

余景低着头,踢了脚粗糙的沙砾:“那你为什么不说啊?”

祁炎沉默片刻,道:“不敢说。”

余景抛下父母和他离开的那一瞬间,好像全世界都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祁炎指指点点。

余景的错是对,祁炎的对是错。

他应该感恩戴德痛哭流涕,应该永志不忘铭诸五内,应该永远匍匐以最低姿态示人,因为他是始作俑者,是罪魁祸首。

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一二?

他不配。

“对不起,”余景停下脚步,轻声道,“我爸妈那样对你,我不应该强迫你跟我回去,我也没能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才让你觉得在这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无依无靠。”

祁炎眼眶发红,喉结上下滚动,吞下哽咽。

晚风吹开余景眉前的碎发,露出一小片光洁的额头。

他的眉眼精致,说话时语气温柔,就像对待自己的学生一样,也像极了十八岁的余景。

“你不要针对菜楚楚,不要干傻事,公司正在上升期,你的员工都需要你。”

“也试着放宽心态,看清自己的内心,去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

余景说完笑了笑,转身面向一望无垠的大海。

夜幕降临,最后一丝光亮被海平面吞没,只留下一片深蓝的寂静,以及看不见的暗流涌动。

祁炎回房后一直反复去想余景和他说的话。

想着想着,总觉得不太对。

他出了房间,犹豫片刻,叩了叩余景的房间。

屋里并未有人应答。

“阿景?阿景?”

他开始拍门,呼喊声逐渐焦躁。

有安保人员上前询问,在了解情况后立刻下楼去拿门卡。

房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余景的身份证正面朝上摆放在桌子上,旁边是一张B超照片。

而照片上面则压着一个小巧的红色布袋。

布袋里面装了一把为婴儿准备的银色长命锁。

第47章

今年过了十月份,祁炎就三十岁了。

他这短暂又曲折的一生里,有一半都是被暴力遮掩,隐匿于黑暗中的。

父亲酗酒,喜怒不定,变相的促使了母亲的冷淡,也基本毁掉了祁炎的整个童年。

他习惯了毫无预兆的毒打,也尝试着去和现实妥协。

他太弱了,大腿没他老子胳膊粗。

可能上一秒还正常的喝水吃饭,下一秒滚烫的开水就直接泼在他的脸上。

都是他爸的正常操作。

母亲护过他,但没有几次。

因为每次爆发争吵之后都会上升为更加严重的殴打。

“反抗”比问题本身更加严重,一旦做出类似举动,那矛盾本身就会直接转移为“你竟然还敢还手?”

时间久了,祁炎明白了其中的规律:有时保持沉默可能会避免更多争执。

再后来,祁炎年纪大了,要吃要喝还要上学。

母亲不得不离家工作,很长时间才回来一趟。

她会给祁炎一点钱,然后很快就离开。

那点钱不够祁炎生活,但他从没开过口。

祁炎很怕自己妈妈在某天就不回来了,所以他尽量让自己乖一点,好养活一点。

只是在自己妈妈面前,他却又依旧保持沉默,像是无所谓一般,拿了钱应声好,不央求也不挽留。

他的成绩中游偏下,平时上课不听作业不写,考试全靠一点小聪明勉强维持。

日子混一天是一天,本以为自己会和大部分同学一样,好点的高考后上个大专,差点的直接辍学打工,反正就这样留在B市,一眼望到头的未来。

可他遇见了余景。

十五岁的余景五官精致,斯斯文文,不仅家境殷实,有父母的疼爱,而且成绩优异,深得老师的喜欢。

这简直就是教科书上走下来的好孩子,祁炎没接触过,也特别感兴趣。

当然,和钱也有些脱不开的关系。

余景的零用钱很多,偶尔买一买文具,根本花不了多少。

祁炎第一次从他手里拿走了一百块钱,尝到了甜头,之后更喜欢往余景身边跑。

他喜欢逗他,偶尔说一句不着四六的下流话。

高中男生那点儿喜欢讨论的污糟事,跟永远传不到余景耳朵里似的,哪有那么矜贵。

于是余景很快涨红了脸,跟个小红气球似的,气急败坏,憋着快要爆炸。

余景这样会让祁炎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似乎自己在某一方面要胜过对方一点。

这点优越感似乎能补平他金钱的缺失,能暂时让祁炎忘掉余景给他钱时那几秒钟的尴尬。

他们的相处非常愉快,比表面看着和谐许多。

直到事情朝着不受控的方向发展,祁炎发现自己对余景抱有一些不太正当的念头。

发现的原因是余景身边的一个小屁孩。

矮、瘦、小,看着跟他小时候一样弱鸡。

然而不同的是,对方和余景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有些正常的父母正常的家庭,穿着的校服似乎都比祁炎的要干净一些,他也有钱,拿到祁炎面前,让他离余景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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