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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王妃/美人红妆案(68)

……

楚王府,雅静无声,稀疏灯影绰约朦胧。

悄悄回到府中,远远看见纳兰贺迎风矗立在夜色之中,他广袖轻垂,笔直玉立,见到她策马进来,立即上前为她拉住马缰,将那匹赤璁红马牵入马坊之中。

“木先生回来就好。”纳兰贺依旧温润谦逊,连声音也如温水一般温和好听,“王爷在懿德堂之中等你,你还是先过去吧。”

她摸了摸那匹温顺乖巧的红马,有些不舍地拍了拍它的脑袋,“我改天再来喂你。”人生第一次骑马,虽然一路上骑得歪歪扭扭,但是能平安回来,也归功于这马儿通人性,又温顺,还和她有默契。若不是碍于自己的身份,还真想要了这匹马。

看来宁无忧也是知道她不怎么会骑马,才会为她选择这匹温顺的红马。她紧了紧身上的轻裘,便转身往懿德堂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注①:辟秽汤,根据宋代宋慈所着《洗冤录集》得来。有三神汤、辟秽丹、苏荷香圆,能够祛除尸臭,防止因尸臭而染病。

☆、曲音依旧(修)

懿德堂之内,宁无忧正半躺在软榻之上,随意披了张薄毯,在灯下看书。似乎是刚出浴,中衣轻解,墨发用一根银带随意绑在肩后。见她进来,放下手中的书,抬眼看着她。

“王爷,”她没有靠近,离他较远,站在一处较为昏暗的地方。若是没猜错的话,宁无忧也许会嫌弃她刚从尸体堆中回来,浑身又脏又臭,说不定会先让她去洗澡。

然而并没有,他抬手指了指放在案几上的一碗黑乎乎的药汤,说道:“先喝了。”

她走过去,端起那碗汤药闻了闻,辨认出那是辟秽汤的一种,便喝了下去。忍住口中的苦涩,她心头暗叹,他还是嫌弃自己身上有尸臭的,要不然,怎么会第一时间让她先喝辟秽汤,恐怕是担心自己身上的尸气传染给他吧?

刚才回来的路上,她还在想,要不要把身上的轻裘还给他,毕竟夜晚更深露重,城郊更是露寒雾凉,他将自己的轻裘给她,也算是体贴。可如今,想一想,还是将轻裘洗干净了,消了毒再给他吧。

一口气喝完辟秽汤之后,她抬手用袖子擦嘴,还为擦到,身后递过来一张干净洁白的手绢,手绢质地柔软、丝滑,灯火之下,交纵的纹理细腻清晰。只有上好的丝绸才能在光下,浮出这样华丽的暗纹。

她的手顿住,抬头与他对视,果然发现他眼中透着几分恼怒,又听他道:“你好歹是个女人,总得讲究些吧?用袖子擦嘴,这是小孩子才有的陋习。”

她放下手,想要说,用丝绢擦嘴,暴殄天物!但是不想和他争论,便拿过丝绢擦嘴。擦了之后,丝绢弄脏,肯定是不能还给他了,便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自己的袖中,等改天和轻裘一起洗干净了还给他。

他唇角浮出若隐似现的笑纹,看着她将丝绢放入袖中之后,又坐在了软榻上,问道:“有何发现?”

“他们是中了鹤顶红的毒而死。”她说道。

“鹤顶红?”他微微挑眉,唇角的笑意越发明显,“大成国对这类剧毒的药物有命令的规定,凡是购买,必须限制分量、次数,且还要登记在册。而且,也不是所有的人能够买得到的。连药铺想要购买此类剧□□物入药,其过程也是相当的严苛。大成国中,能得到这么大分量的鹤顶红的人,怕是不多啊。”

“这样不就更好调查?”她想了想,说道:“顾将军还说,这是宫廷禁药。”

“顾将军?”他眉头一蹙,脸色沉冷下来。

她只好将自己出城的经过讲了一遍,并没有特意隐瞒什么。他静静听着,神色淡漠如霜,不见丝毫涟漪。灯下阴翳之中,那双静若寒渊的眸漆黑难辨,不知是什么情绪。

只是很快,他又问道:“还有其他发现吗?”

她从怀中拿出两团包裹好的纸,展开,放在软榻上的小桌上。她拿起纸中的玉石,“我发现了这个玉石。”

他微微垂眸看了看。她将手递到他眼前,说道:“王爷,我从小没见过什么玉石玩器,连银子都见得少,不知道这玉石是什么材质。”

他很是戒备地看着被她细细的两根手指捻住的一枚小小的玉石,玉石材质通透润泽,光滑明净,不含杂质,纹理清晰雅致。只是简单地雕镂了一个花式的空,用来方便穿璎珞或者绳子的。

“王爷看看吧。”她说道。

他却并没有去接那枚玉石,目光微微瞟过她微垂的双眸,她眼中的狡黠和小小的算计根本就瞒不住他的眼睛。这么好心殷勤地给他看玉石,这玉石,怕是从尸体的口中或者肠胃之中翻出来的吧?

她这是想故意恶心他。

他抓住她的手,就着她的手查看玉石,慢慢地牵引着她的手放到灯光下,说道:“凡是玉石,都有它独特的纹理、材质、产地,连出自那个市坊,雕镂加工的技艺都可成为追查的依据。”

她觉得他那双好看的手温暖又宽厚,一时间脑袋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冲得有些混乱,连他说了什么都没听得太清楚。等他说完之后,才迟钝地点点头,“王爷说的是,我正是猜想,这许是死者临死之前,从凶手身上弄下来,故意吞进肚子中的。”

他突然松口,冷哼一声。就知道她不坏好意。这玉石,果然是从尸体肚子里翻出来的。

她连忙将玉石放下,“追查出这玉石出自哪里,便可猜出有嫌疑的凶手了。”又把另外的纸团包裹着的玉片拿出来,说道:“还发现了这个。”

“拨子?”

“拨子?”她疑惑,“这是做什么用的?”

“曲项琵琶用拨子弹奏,”他就这她的手看着那薄薄的玉片拨子,回忆道:“孙婉那日在紫兰殿行宫弹奏时,便是用的这片拨子。”

她的手一顿,立即将那拨子拿在眼前查看,“这拨子上还刻着字,是个‘璘’字。”又思索了会儿,说道:“可孙婉的拨子,怎么会在一个乞丐的尸体上?”

“户部那些人将尸体混乱随意丢弃掩埋,也说不准是那时候掉在那乞丐身上的。”

“不对。”她立刻否认,“从那乞丐尸体的腐烂程度来看,怎么说也是死了十天半月了,与孙婉的尸体,不是同一批,应该不会放在一起。”她又回想自己挖尸时的过程,说道:“孙婉的尸体与那乞丐的尸体,还是有一些距离的,那这玉片,难道是自己跑到乞丐的尸体上的?”

他轻叹口气,“此事慢慢来,也不急于一时。今夜已经很晚了,还是赶紧去睡觉吧。”

她立即从善如流地起身告退,回到自己的房间之中,照旧拿出手札,将今日查获的线索一一记录下,简单地洗漱了之后,便立刻补觉。

次日起了一大早,在脸上涂了黄粉,勾了眉眼,便匆匆去见宁无忧。

他已准备上朝,身边带着一个小官宦,看来是不准备带她入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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