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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王妃/美人红妆案(54)

“木梓衿!”他声音沉下去,“你是楚王府的人,就算楚王府穷困潦倒,你也要必须跟随楚王府饿死街头,而不是去拿别人的钱,你可明白?否则,我只会怀疑你对我的忠臣。”

她一梗,拿了宁浚的钱,已经上升到对楚王的忠诚上了。楚王富,则她富,楚王穷,则她穷。她就是富死,或者穷死,也只能与楚王有关,而不能与他人有关?这就是楚王府的忠诚界定吗?

识时务者为俊杰,查清付清死亡真相,为父报仇,洗清自己的冤屈,岂有什么不能忍?

她慢慢的从怀中掏出一千两银票,放在案几之上,恭恭敬敬地递给他。

他抬手收好,又低头看书。

她盯着他看了许久,微微躬身的腰有些酸痛,深呼吸了几口气之后,她才按捺下即将喷涌而出的怒火,急忙退了几步,躬身行礼,咬牙道:“奴婢告退。”

她怕自己要是不快些出来,就忍不住怒火。木梓衿,可以夺其志,甚至可夺其命,但是最讨厌的就是夺其财!

她气愤地回到自己房间之中,躺在床上脑海放空,不由得想起白日里遇到的教坊一行人。那京城教坊四绝倒是其次,主要的是孙婉。孙婉明显是在说谎,她说她是蜀地人,可并不是蜀地的口音。

这京城之中,各地人齐聚,甚至有四海番邦的商人,能遇见形形□□的人,蜀地人也不少,尤其是西市之中,各地商人小贩聚集,曾有蜀地的变脸的人在西市中唱戏,那特殊的口音说起京城话来,总感觉难忘。

而孙婉……

算了,这些都不是她考虑的范畴。她吹灭了灯,翻了身,找了个舒适点的睡姿入睡了。

……

自楚王从苏州回京,除了在朝堂之上见人,便一直没接待过端王和贤王以外的人。自从在平安侯府揭发人肉案子之后,京中的官员就更加不会轻易来楚王府。

入夜之后,屋外柔风如纱,带着春晚旖旎温柔。伴着深夜鸟啼,渐渐地远去。

木梓衿听见潺潺水声,如纱一般拂过脚底。她微微垂首,青丝随风飘过眼前,翦翦目光见脚下潺潺流水,如纱般拂过脚底。水中清荷娉婷而举,莲蓬硕大累累。

她扬起脚,再重重踩下,踩出层层水花,水花滴入莲叶之上,如珠落玉盘,晶莹剔透,在莲叶上翻滚几圈,滴入水中。

“梓衿,又调皮。”

她听见身后又温柔宠溺的责备声,还有轻柔淡然的笑声。她撩起裤腿起身,一转头,日光正照在她脸上,也将一池的清荷照得通透碧绿。她眯了眯眼,日光氤氲之中,眼中是一片绮丽陆离的红青相交,煞是好看。

在这样朦胧剔透的光影之中,她看见父亲站在身后,轻薄干净的青衫,一丝不苟的青丝以玉簪束好,俊朗容颜带着清俊温柔的笑意,风神如玉。

她看见父亲身旁的母亲,一身青色衣裙,随风轻飏,如水温和的目光深深地看着父亲,伸手为他将被风吹乱的腰带系好。

“哎……”她看见父亲摇头,对母亲说道:“咱们梓衿是个女孩儿,却偏偏没生个女孩儿的样。”

“那又如何呢?”母亲低头轻笑,“男孩儿像你。”

父亲看了她一眼,审视又带笑,又转头看着母亲,“还是更像你。”

“她更像他外祖父。”母亲走过来,将她从水边带远了一些,顺便见她随手采摘的莲蓬一一捡起来。

提到外祖父,父亲的脸色似乎微微沉了沉,看着母亲的眼神带着愧疚,“阿梓,若非我只是一个太医院正,我定会为……”

“我嫁给你,不是因为你的身份。”母亲用莲蓬敲了敲父亲的头,“别说这些胡话。”

父亲温柔一笑,“可惜梓衿是个女孩儿,若她是个男孩儿,我就让她去考取功名,然后为岳父大人洗清冤情。”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母亲摇摇头,伸手来拉住她,母亲的手很软,很灵活,只是常年拿刀解剖验尸,骨节有些粗大,但是将她的手包裹在手心里,温暖又熨帖,那种暖和柔,轻轻地包裹着她,让她安心又幸福。

“既然已经离开京城,已经离开朝堂,我便不想让我们任何一人卷入其中。”母亲坚定地说道,“我父亲……自有他的选择。以后我们就在宜水镇,哪儿也不去了。”

“好,哪儿也不去。”父亲拉住母亲的手,带着她一起回去。

风起,吹动满池莲叶层层叠叠舞动摇晃,木梓衿转头看得出神,再一转头,父亲和母亲的身影已经走远。那琉璃般璀璨剔透的光影之中,看不见了他们的身影。

心头一骇,她立刻拔腿追上去——“爹爹!娘亲!”

“爹爹!娘亲!”木梓衿从床上惊坐而起,伸手想要抓住眼前的残景,却发现只是一场美好的幻梦。她微微喘息着,发现脑海之中那美好的场景久久不去,萦绕在心头的思念慢慢地膨胀,慢慢地填满了心头。

几回魂梦,几时梦里相逢?

自从父亲去世之后,她跟随宁无忧忙碌、破案,让自己变得劳累充实,便是不想让悲痛侵蚀了自己,蒙蔽了自己。可在夜深时,总会想起过往。

这么多日子过去,这还是她第一次梦见父亲,竟然还梦见了母亲。

母亲去世之后,父亲一夕间白头苍老,日日思念母亲。若非自己,父亲怕是早就追随母亲而去了吧。虽然父亲去世得突然,可如今,黄泉碧落,他和母亲相逢,怕也是幸福的。

窗外暖风轻送,正是阳春深夜好时景,月缺星朗,花木复苏,良辰美景,不过如斯。

她又慢慢躺下,薄衾难耐,一身冷汗浸骨,她伸手到被子外,摸了摸被衾,勾了勾唇,笑得有些苦涩。

宁无忧原本要给她涨月钱,可是因为她无缘无故拿了贤王的一千两,让他觉得自己对他不忠,所以不但没给她涨月钱,至今为止,她还是王府的初等侍女。不过,这样的薄衾,也比过往自己睡得如铁板一样的被子好很多。

☆、夜诉交心

深夜最容易放松,脑海也最容易被杂念惊扰。刚才梦里的场景一遍一遍地在她脑海中浮现,她终于还是难以入眠。

睁大了眼睛,看着晦明晦暗房间之中简单家具的峭楞轮廓,无意识便想起母亲和父亲的对话。

她的记忆,要从宜水镇开始。宜水镇的街道,宜水镇的人,宜水镇的一切,人生过往十几年,都与宜水镇有关。可为什么,在父亲的话中,却提到京城?她一直以为,自己就是土生土长的宜水镇人。还有母亲所说的外祖父?

从小没有见过外祖父,就算是已经去世,母亲也从来没有带她去祭拜过。

此时回忆,才惊觉,自己的父母,身份好像都是一个谜团。

窗外有风吹过,穿花拂叶,一如刚才梦里的风声。她终于彻底失去睡意,掀开薄衾,披了外衣,走出了房门。

月缺星朗,参商疏离,疏影重重,横斜清浅,印象中的王府,此时更加的沉肃安详,雅致古朴。一如宁无忧那人,沉静时,静若寒渊,锋芒时,利如剑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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