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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王妃/美人红妆案(44)

众人没想到,这杨刘氏一进来,不但不知认罪悔改,反而先出手打人,而且打的还是一心保护她的儿子。

杨慎被杨刘氏一巴掌扇倒在地,羸弱的身体趴在地上,用手捂着脸,不可置信惊恐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木梓衿微微眯了眯眼,审视地看着杨刘氏。不过三十多岁的女人,头发却已经花白,干厚的脸上,肌肤已经有了干裂又深刻的细纹。

一身粗布短衣,灰蓝色长裤,虽旧却干净,虽在厨房,衣袖之上却不见半分油渍。

她此时悲怒地瞪着地上的杨慎,目光愤怒又悲怆,“你个不争气的东西!我何时让你跪地求人!?”

“娘?”杨慎捂住脸,眼眶赤红,却死死咬住唇,“娘,我……”

“不准哭!”杨刘氏低喝一声,“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大男人可在沙场战死,却不能屈膝受辱。大丈夫可在战场上流血牺牲,却不可懦弱流泪……”她闭了闭眼,“这是你父亲临走前,对你说的话,你难道全忘了?”

杨慎低头,哽咽不语。

☆、杀人真凶(修)

偏厅之中,不如厨房那般杂乱,进来的人,除了宁无忧宁涛以外,其余人都站着。

“杨刘氏。”顾明朗先开口,目光沉沉的看着杨刘氏,问道:“我军中的昭武校尉和中郎将,可是你杀的?”

“是。”杨刘氏听见顾明朗发问,慢慢地端正站立,抬头看着顾明朗。那悲愤的眼眸,看向顾明朗时,似乎是有几分尊敬。“原本,我以为至少会缓几天才会知道此事,却不想,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她不会想到,这场筵席之上会出现木梓衿,而木梓衿,却懂得分辨羊肉和人肉。

顾明朗愤怒又失望,“我待你如何?你何以要如此对待我军将士?”

“将军待我和慎儿恩重如山,就算肝脑涂地也无以为报!”杨刘氏脸上露出愧色,她微微垂眸,不敢再去看顾明朗的双眸,怆然一笑,“将军,那三人的确是我所杀,与我慎儿无关。请将军看在我多年追随的份儿上,放过他吧。”

“娘……”杨慎挣扎着从地上起身,担忧地看着她。

“你既说你是你杀的?你是如何办到的?”木梓衿问道。

杨刘氏诧异地看了木梓衿一眼,微微抬了抬下巴,“你是谁?我杀军中之人,自然与将军交代,与你何干?”

杨刘氏自有她的骨气,虽然身负重罪,可她却不见丝毫犯罪的愧疚与惶恐,反而一身的正气凌然,似乎让人不敢直视。

“她就是颇得此案的人。”顾明朗说道,“若不是她,我还不知道,这羊肉之中竟混了人肉。”

杨刘氏惊愕,这才认真地看了木梓衿一眼,讥讽一笑,“原来如此……果然是,天理循环,报应……”

“你是用斧头杀了这三人?”木梓衿问道。

“是。”杨刘氏没有丝毫犹豫与躲避,点点头,“我用的,正是我自家用的斧头。用完之后,擦干净了血,依旧放在家中的木柴上。”

“分尸时,用的是你家中屠宰牛羊的屠刀。”木梓衿说道。

“是。”杨刘氏正视木梓衿,“大人果然英明。我将这三个狗官砍死之后,便用屠刀砍了他们的尸体!”她转头看向杨慎,“我儿子一生下来就体弱多病,平时连提水都困难,怎么可能杀得了那三个狗官?”她抬了抬手,露出自己的胳膊,“而民妇,民妇多年宰杀牛羊,烹煮牛羊肉,早就练得比男人还孔武有力,别说杀人,就算是一刀捅死一头牛都不在话下。”

木梓衿看了看她的身量,她身量比自己还高出一个头,腰圆臂粗,结实有力,很符合尸骨之上伤痕被重力砍伤的特点。

“你何时杀了他们?”木梓衿问道。

“前天晚上。”杨刘氏说道,“大人不必再问。”她冷笑一声,“这三个狗官,有什么值得大人为其伸冤的?”她蹙了蹙眉,转身看向顾明朗,“将军,你在战场杀敌,可曾知道,这京城到西北,多少将士不是死于敌人刀剑,而是死在这几个人的刀剑下?”

顾明朗微微一愣,“你这是何意?”

“民妇得蒙将军垂帘,不至于流落,在军中做厨娘,也可照顾慎儿。”她噙着笑,眼神却凄苦,“将军回京,看得起民妇的厨艺,让民妇为侯爷与夫人做寿宴。这是何等荣幸?将军将我安排在园子旁看守牛羊,以便在在寿宴时宰杀。前天下午……

她站立于中央,挺直腰身,不卑不亢,她慢慢地讲述,可口吻却怨恨又苍凉。

“前天,那中郎将与昭武校尉带了个人来园子,说是想吃我做的羊肉。我想,中郎将原本就对我和慎儿这对孤儿寡母照顾颇多,为他做一锅羊肉也无妨。于是就宰杀了一头羊,煮好了给他们吃。他们在园子的房中一边吃,一边喝酒,没让我在屋子里伺候。我原本也不打算打扰他们说话聊天,可却担心他们房中炖羊肉的炭火熄灭,所以就带了炭火,想为他们添一些。”

她说道这里,微微停住,转身看着顾明朗,问道:“可是将军,你可知道,我听到了他们在说什么?”

顾明朗微微蹙眉,问道:“他们说了什么?”

她冷笑一声,“将军可知道,朝廷每年会按伤亡人数拨钱下来?”

“这我怎会不知?”顾明朗疑惑地说道。

杨刘氏嗤笑,“将军可知,我丈夫和儿子却因此而死。有人怕谎报伤亡人数被发现,所以干脆故意杀死军中将士。”

“你说什么?”顾明朗惊怒大喝一声,“你说得可是真的?”

屋外乌云压过,一阵闷雷滚滚而过,震得人心头微微一颤。

木梓衿转头看向宁无忧,见他微微垂首看着手中的茶盏,但握住茶盏的手却微微一僵。

“真的?假的?”杨刘氏轻笑,“这些都是我亲耳听闻。”

顾明朗震撼不已,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死死地握紧拳头。

“我听见他们说,为了得到更多的朝廷拨款,有的将领,故意带着将士出战,趁机在战乱时,将其斩杀!其后又称作是被敌军所杀,然后向朝廷报上伤亡人数。更甚者,有从战场上受伤回来的将士,原本可以治愈,却生生让其自生自灭,活活看着那些将士伤势加重而死……”她闭紧双眸,哽咽抽泣,“我听到这些之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于是等到他们喝醉了酒,便趁机进去询问。那狗官,酒后吐真言,竟说出了真相。我心头一时急怒,还问到我的大儿子杨清,企图试探他。你才,那狗官说了什么?”

“杨清?”顾明朗一怔,“这人我记得,他是中郎将部下的一名……”他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惊骇不已地看着杨刘氏。

“想必将军也想到了。”杨刘氏苦笑,“可怜我儿子,一心想追随他父亲上阵杀敌,做个英雄,却不料,被自己的同僚骗到战场,被那中郎将活活杀死了!”她勃然大怒,转身扑向顾明朗,“将军,你说,我儿子忠烈,没有战死在敌人手中,却死在自己人的刀下!你说他的亡灵如何安生?你让他如何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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