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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王妃/美人红妆案(387)

宁无忧漫不经心地睥着他,缓缓地勾了勾唇,“真是可惜,世人信鬼神,可我宁溢不信。”他转头看着木梓衿,轻声道:“我不信世上有鬼,只信人心有鬼。”他颀长的身姿如青竹清立,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广袖,淡然如一抹山岚之巅的流云。

谢丞相眯着双眼,愤恨地看着宁无忧与木梓衿,“你们本就该死!你还有木梓衿,一个被多次暗杀甚至背上谋逆之罪,一个杀父在逃,本该斩首,可是你们却依旧活着!”他自顾自冷笑着,笑声凄厉不已,“若不是你们,谢家何至于如此?”

“杀父在逃?”木梓衿狠狠地闭上眼睛,压抑住不断上涌的酸涩与刺痛,她死死地咬着唇,“先帝驾崩前,曾下旨让太后陪葬,可当时身为皇后的谢明妍为求自保,更为求保住太后之位,竟自称自己有孕。当时先皇的身体已不易使女子受孕,可谢明妍依旧得逞了。只是那胎儿不稳,并未保住,所以太后才因为流产留下后遗症。”她转头看着太后,“我说得没错吧?”

太后咬唇,面如死灰,只定定地看着某处。

“太后流产,却不敢求医,生怕事情暴露,所以耽误了医治。加上医治处理不当,胎儿残留在体内,常年积郁,无法排出,所以拖延成症瘕。这种病,平常大夫也不过用药物处理,根本就不能根治。若是任由其扩展成痈瘤,便是性命之忧。普天之下,也只有我父亲能在人身上动刀将体内的胎儿残留取出来、如此方可保住性命。”木梓衿双眸模糊,眼前的事物扭曲跌宕,她努力睁着双眼,压抑着悲痛和颤栗,“你让我父亲入宫为你医治,最终却要杀了他灭口。甚至设计陷害于我,让我背上杀父的罪名……”

太后的脸色终于变了变,她缓缓地转头,冷冷地看着她,轻声道:“哀家不该让他顺利回宜水镇,哀家应该在宫里就秘密处决了他……”她缓缓抬头,轻声道:“哀家本来就想在他离宫的时候杀了他的,可却不知为何,他竟然逃脱了。那就只好,另寻他法,让他去死了。”她怔了怔,不解地看着木梓衿,“你又如何得知我的病情,又如何知道你父亲是入宫为我治病?我已经让谢家人将一切证据销毁了。甚至他留下的病单也没了……”

☆、共朝天阙(2)

木梓衿身心俱疲,明晃晃的日光犹如冰霜一般笼罩着她。一件件案情的推理整理,一番压抑悲痛与惶恐,让她几乎失去支撑的力量。她无力的闭上眼睛,忽然感觉到有人握住她的手。

就算没有转头,她也知道那是谁。手心温暖宽厚,力量温柔珍重,安抚又慰藉。

不远处顾明朗静静地看着她,迈出的脚步微微一顿,最终又退回去,以一种守护的姿势站立着。

“是你销毁了我父亲带出宫的一切,可他没有带出宫的东西,你却无法销毁。”木梓衿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重新积蓄力量,“凡是大夫,都会有自己的习惯,为病人开出的诊单和药方都会备份。而有些大夫,也会在诊单以及药方之上留下记号以区别自己的药方。我父亲习惯在病单和药方上留下他自己配置的药水。我想你也根本就不会想到,我父亲会将备份的药方交给太皇太妃。”

“什么?”太后惊愕,不可置信地看向太皇太妃。

太皇太妃从袖中拿出一张诊单,说道:“当时本宫也在病中,让人去医药局取药,我的侍女素香恰好也遇到去取药的木淮山。他就在那时,设法将诊单给我的侍女。”

她沉眉,凝重地说道:“他当时除了给了我这份诊单之外,还恳求我护他安全出宫。我当时拿到诊单之后,并不明白其上面所写的内容。但他是刑部侍郎的女婿,也曾为我看过病,我安排他顺利出宫也不过举手之劳。可不久之后,我却得到他死于非命的消息,他的女儿竟也逃亡在外。我才猜想他入京的事情并不简单,故而便找了太医看了那份他所写的诊单。明白那是一份治疗妇人流产后遗症的单子。我当时并不曾想过那是太后三年前流产的后遗症,还以为太后是与人有染而有孕,不想让人知道所以才……”

太皇太妃愤怒的看着太后,“我本以为你是宫中寂寞,所以没有揭发,甚至还用朱砂将诊单涂抹了,可是我没想到,这竟是你怀先帝孩子时流产所致……既然你当时就流产了,那么如今的怡亲王又是谁的?”

她转身看向宁浚,“若非浚儿入宫告诉我实情,我至今还在为你隐瞒。我竟然助纣为虐……”

太后已无话可说,只淡淡一笑,“原来如此……”

“我一开始始终不知道我父亲是如何中毒的,可如今却很好推测。谢长琳突然来向我提亲,而我在为父亲抓了药之后,与他会面。他的书童‘不小心’将我的左盘龙打翻在地,我想,他就是趁着那时,将牵机药洒在了左盘龙上,而我……却亲自将染了毒的左盘龙熬给我父亲喝了……”木梓衿瞬间泪水盈眶。

话已至此,谢家滔天之罪,已经昭然若揭。满堂寂静无声,落针可闻。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皇帝缓缓走到宁无忧身前,惶恐无助地看着他,“王叔……”

宁无忧带着木梓衿后退一步,拱手行礼,他依旧风采如初,只是眼中的淡然已凝肃沉重,“皇上,你是皇兄之子,理应明白皇兄去世的原因。”

皇帝惨白的脸微微沉了沉,喃喃地问道:“我父皇,到底为何……”

木梓衿深吸一口气,说道:“自成宗皇帝开国门之后,便有四海各国来朝,其中也不乏一些教党。可景教之中,却有人将一种名为‘杨金花’的植物带入大成。”

“杨金花?”皇帝不解。

“是,杨金花的花朵和果实是一种独特的药物,甚至能使人上瘾,长期服用,更会让人身体日趋衰竭。我想,先皇的食物之中,便是被人掺入了这种杨金花的提取物。这种杨金花并不是毒,所以用银针根本就无法测出。先皇长期服用之后,身体衰竭,有时容易产生幻觉,所以才会一病不起,甚至形状疯癫,时而清醒,时而癫狂。”

木梓衿从箱笼之中拿出一包东西,“我在太傅和尚书令大人尸首的胃中也发现了这种杨金花。我想,太傅和尚书令大人已服食杨金花上瘾而不自知,而有他们是几朝老臣,对朝廷和皇室忠心耿耿,最怕的便是有人对朝廷不忠甚至谋反。在京城各种流言的作用下,再加上药瘾发作的致幻作用,才导致他们两人做出自焚的疯癫之举。而当时太傅与尚书令大人被烈火焚身时,有御林军及时灭火相救的,可他们却依旧被火活活烧死,我猜测,原因是他们的身体,已经被药瘾掏空了。”

她转头看向谢瑾瑜,“谢都尉与景教之中的人秘密来往频繁,想必也是如此得知了杨金花的药效的吧?”

谢瑾瑜嗤然一笑,缓缓地摇头,“木梓衿,我不得不佩服你,你连番邦传进来的教派都去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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