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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王妃/美人红妆案(336)

宁无忧转头看着他,“如何?”

“八弟前些日子,入宫见过太皇太妃,自那之后,太皇太妃便自闭宫门不出,而八弟竟在之后摔断了腿,住进了楚王府。”宁涛低声道。

“所以,你认为,八弟近日的反常,或许与太皇太妃有关。”

“是。”宁涛意味深长,“毕竟,皇兄去世之前,侍过疾的人,有太皇太妃。”顿了顿,他又说道:“太皇太妃的态度不明,但是……八弟的态度,似乎还是很好揣度的。”

宁无忧微微沉了一口气,“若是八弟愿意将事情的原委告知我,便不会隐瞒到现在。”他蹙眉,深邃的眼眸微微闪了闪,“或许,八弟也想看看我的态度吧。”

宁涛沉默,略微疑惑茫然。“太皇太妃宫里的人不多,前些日子遣走了不少跟随她多年的宫女。”

“哦?”宁无忧轻声一笑,“既然如此,就将那些宫女找回来,好好查查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宁涛说道,看了看宁无忧,又轻声一笑:“五哥与那红线相处久了,倒变得和她一样,会推理分析了。”

宁无忧一愣,脚步也是一停,蓦地晃了晃神。刚想说什么,突然见宫女宦官匆匆忙忙鱼贯般从不远处跑了过来,嬉笑追赶着,又小心翼翼的护着前方一个小小的人儿。

那小小人儿一身锦衣,丝绸罗缎,华贵明丽,粉雕玉琢很是可爱,一双小胖腿正追赶着蹴鞠,口中一边欢快地叫喊着。

那蹴鞠翻滚,很快撞到宁无忧脚边停下,鱼贯追赶嬉笑着而来的宫女宦官脸色骇然一变,瞬间沉默无声,乌泱泱跪了满地,个个埋头行礼,“参见楚王殿下,端王殿下……”

小人儿也定住,不甘又恋恋不舍地看了看宁无忧脚边的蹴鞠,又抬头看着宁无忧与宁涛,乌黑的眼睛滴溜溜转了转,立刻恭恭敬敬像模像样的行礼,“五叔,六叔。”

“暻烨都这么大了。”宁涛上前,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将他又软又细的头发摸乱。怡亲王元修偏头躲开,不悦地看了他一眼。又警觉不对,立刻弯起红红的小嘴,笑了笑。顿了顿,又看看宁无忧,瘪了瘪嘴,低头盯着他脚边的蹴鞠。

很明显,这位怡亲王对宁无忧有种莫名的畏惧,看见他只能乖乖的行礼站着,不敢越矩。

宁无忧俯身将脚边的蹴鞠捡起来,轻轻颠了颠,蹴鞠立刻发出银铃的声响,悦耳婉转动听。

“五叔也会蹴鞠,改天和你一起玩。”宁无忧对怡宁元修说道,他微微垂眸,看见这粉雕玉琢的人,一脸的冷淡清雅,小小的人儿竟然懂得自持。明澈的眼眸之间,一点朱砂痣如珠轻点,惹人怜爱。

这是他皇兄的孩子,宁无忧心头不由得生出几分亲近。见他腿上沾了灰,也许是蹴鞠时不小心碰到的,便伸手去拍了拍。

宁元修全身一僵,刚想要退后,又忍住。

宁无忧轻笑,“五叔又不会吃了你,你怕什么?”

宁元修蹙眉,“母后告诉我,不能和五叔走太近。”

“为何?”宁无忧的手微微一凝,“你不喜欢五叔?”

“……”宁元修似认真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听别人说,五叔是个很厉害的人,我想……我应该是喜欢五叔的。”

☆、明珠争妍(修)

宁无忧拍掉他身上的灰尘之后,拿出手绢擦了擦手,目光温和的落在他眉心的朱砂痣之上。这眉心朱砂痣,应该是从谢家人身上传来的。谢家儿女之中,有好几个眉心有一点朱砂,因此也被人视作祥瑞。

他恍惚记得,那年父皇还在时,要为他定亲,玩笑着将他带到众人面前,指着筵席之间一个女孩儿,问:“无忧,你看那个女孩儿,眉心一点朱砂。她是陈郡谢家的千金,与你年纪相配,才学相貌也与你相符,不如让她今后做你的王妃如何?”

父皇眉宇浅笑的模样历历在目,他记忆深刻,很是难忘。而言笑晏晏之中,觥筹交错衣香鬓影之间,那眉心一点朱砂的女孩儿端正的坐着,与其他名门千金一样,动作神态、表情笑容、言谈举止,几乎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多看了几眼,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那谢家的女孩儿抬起头来,目光与他相撞。

瞬间,那女孩儿的脸绯红,比母妃为他做的宫灯灯影还要红,如□□兴盛之中的一抹海棠。

灯火辉映之中,女孩儿粉嫩的脸上,顾盼的眉宇之间,一点朱砂如珊瑚轻抹,别有风情。

他当时眼前一亮,忽然觉得这谢家的女孩儿与别家的千金有那么几分不同了。

他还记得她来为他敬酒时,低眉颔首乖巧的模样。

他来了些许兴致,或许是因为酒力的缘故,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爷,小女小字名妍,明珠的明,争妍的妍。”她当时温柔地回答,小小的手将酒杯恭敬地举着,盛满酒杯的酒一滴都没洒出来,可见言行举止得体端正,应该是训练有素。

“明珠争妍?”他挑眉,又冷声道:“你除了眉心间那枚朱砂,也没什么可与人争妍之处。”

端正举着的酒杯猛地一颤,清冽的果酒溢出来。谢明妍瞬间红了双眼,泫然欲泣地看着他。

那场宫宴之后,宁无忧也再没见过她,可当时那婚姻的确是定了下来。后来,又听闻,那日宫宴之后,谢明妍重重的病了一场,身体竟有些支撑不住了。

宁无忧也暗中有些自责。他当时说话冒犯了她,其实不过是不满自己的婚姻成为了皇家巩固朝堂的工具。埋怨讥讽的是帝王权术,讥诮嘲笑的是自己无法做主的无奈。可没想到,一句话就将她给气病了。也太不经打击了。

他着人带着礼物和补品去问候过。但听闻那谢明妍从此便在自己闺阁之中养病了,再不见外人,除非出嫁。

这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往日历历在目,却已经沧海桑田。

谢明妍,如今是宫中的太后,的确是可以争妍的年纪,却已是如晚春海棠般,绿肥红瘦了。不知她眉宇间的朱砂,是否一如往年那般明艳娇媚?

“暻烨,三岁了,请了师傅没?”宁无忧从回忆之中回过神来。

“请了,前些时日,母后让人带我去了国子监,认识了裴子淼先生。”宁元修稚嫩的小脸一脸的正色,“母后说我长大了,所以还让人给我取了字,叫做暻烨。母后还说,除了亲人可叫我暻烨之外,师傅也可以这么叫我。”

“嗯。”宁无忧轻轻点头,又似紧紧地盯着他看,看得宁元修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宁涛笑了笑,“裴先生是国子监的博士,博学多识,你今后可要好好地跟着他学,不能像如今这般调皮无状。”

“我并没有,”宁元修弯弯细细的眉头蹙起来,很是认真,“我刚写完了功课才出来蹴鞠的。”

宁涛笑了笑,“这样就好。”

宁无忧将蹴鞠还给宁元修,又忽然见一行人匆匆赶来。前方一人华服逶迤,盛装似锦,高高绾起的云鬓,缀满珠翠,步摇随脚步叮叮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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