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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王妃/美人红妆案(314)

立刻有侍女趁夜起身将窗户关闭,扑簌簌落叶迷离人眼,几点冰冷的雨水溅落在人的身上。

天际忽然划过几道银蛇,霹雳地犁开黑而密集的天幕,将原本沉静的天地撕扯开来,飞快闪过凄厉历白晃晃的白光。将庭院之中的暗影照得峭楞楞突兀不堪,瘆人发憷。

两个侍女关好门窗,刚打算转身,忽然见一人影猛地站在身后。天际亮起青白的光,将那人浑身照得青白诡异,两个侍女险些吓得尖叫!

待看清那人是谁之后,立刻跪地行礼,“太皇太妃……您怎么醒了……”

太皇太妃游走般来到窗前,推开窗户,冷风凄厉吹刮进来,见她满头青白的长发吹得狰狞起舞,她呆怔地看着天,忽然涩然阴冷地说道:“先皇驾崩那日,也如今天这般。”

话音一落,一道震天巨响的秋雷劈下来,雷声震得宫阙似乎微微颤抖,骇然不已。紧接着,骤雨狂肆而致,倾盆而下,远远近近,高高低低的宫阙楼阁突兀的轮廓,都变得模糊朦胧。

“太皇太妃,夜深了,早点歇息吧。”一个宫女起身,伸手去扶她,“若是着了凉,贤王殿下会心疼的。”

“浚儿……”太皇太妃忽然一僵,倏然转头看着那宫女,拉住她的手,“浚儿还好吧?”

“贤王殿下一切都好,太皇太妃忘记了吗?前些日子,王爷还进宫看您呢。”宫女将她扶着往寝殿之中走。

太皇太妃脚步有些踉跄,忽然想到什么,推开宫女飞快地跑进自己的寝殿之中,在床榻之上摸索半天,从玉枕之下拿出一张绢帛。那绢帛满是褶皱,其上凌乱无形的朱砂如火,角落里却有一方端正的印玺,她将那绢帛紧紧地拽在手里,忽然见宫女走进来,立刻大声问道:“浚儿呢?你马上让浚儿入宫来见我,马上!”

宫女惊疑又不安,连声安慰她,“太皇太妃,今夜宫门已经下钥了,贤王殿下不能入宫见您啊。不如等明日吧,明日一早,奴婢就让人去请王爷入宫。”

太皇太妃脸色一白,忽然倒在床榻之上,吓得两个宫女面面相觑,连忙上前来查看。却见她伏在被衾之中,伤心又绝望的无声哭起来。那张皱纹深细的脸,很快涕泪纵横,“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出宫与浚儿住在一起?我是太皇太妃,我为成宗皇帝孕育子嗣劳苦功高,我已年老,只想与自己的孩儿住在一起养老,可为什么还要将我困在这皇宫里,为什么要让我住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

“太皇太妃……”两个宫女不明所以,又担忧不已。

太皇太妃将身体缩进被子之中,只是紧紧的抓着那一方绢帛,低声问道:“什么时候了?”

“三更天了。”宫女见她慢慢地平复了情绪,回到道。

太皇太妃点点头,“如此,你们快去宫门口等着,让浚儿早朝之后立刻来见我!”她急急忙忙地看着宫女说道,眼神之中竟带着无尽的哀求。忽然她脸色一变,又飞快地摇头,“不、不,不能让他来见我……”

她抓住宫女的手,犹豫半晌之后,才低声谨慎地说道:“你让他悄悄地来见我,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尤其是……是皇上……,”她脸色骇人,惊恐又惨白,“还有……还有皇宫里的其他人,知道吗?”

“是。”宫女连连答应,再三保证,她才安心的重新回到床上,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可依旧紧紧地抓着那方绢帛,口中念念有词。

宫女这才关好门窗出去,依旧不放心,让人守夜。

暴风骤雨肆虐了整整一夜。秋意骤然寒冷,清晨冰冷的风刺入肌肤,寒冷入骨。一叶知秋之后,便是一层秋雨一层凉。

木梓衿懒在床上不起来,微微一动,忽然感觉什么东西冰凉的贴在脸上,冷得她打了一个寒噤。

睁开眼,用手摸了摸,从脸旁边摸出一支冰凉纤细的笛子来。

她恍然记起这是昨夜宁无忧给她的笛子……或者说,是她自己从宁无忧手中强行拿过来的笛子。

昨夜意兴阑珊,沉醉之时,竟忘了自己是如何回来的。只依稀知道,自己或许是洒了酒疯,竟然抓着他的骨笛不放,振振有词地让他不准将骨笛送给任何女人,他无奈之下,似只是微笑,笑容映在烛火月色徜徉之中,温柔清和,两人便一人握住骨笛的一端,相携着回来。

她惊坐而起,抚摸着温润朴质的骨笛,心头五味杂陈、百感交集。或许她应该将这骨笛还给他,毕竟这是自己胡搅蛮缠得来的,并非他真心相送的。若是当时自己没有喝醉,还是清醒的,那该多好。

晨钟悠悠扬扬,透过京城沧桑的晨色,缓缓传入耳中,她这才快速下了床,收拾整齐之后,准备与他一同入宫上朝。

出了门,迎面冷风吹得微微打了个寒噤,庭院之中落花枯叶,凌乱横杂,檐下宫灯歪斜零落,潮湿的雨水汇集,浸湿地面与墙壁。满庭悠然,似被肆虐狂卷过。一夜疾风骤雨,夏去秋来,京城之中的变换,竟在一夜之间。

她急忙去看昨夜布置好的灯海小船,水榭之上,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下淡淡水光,泛着秋色冷意,空茫茫雾色泠然飘渺。游廊之上,连绵璀璨如星辰的宫灯早已不见,只剩下几盏平时所用的宫灯,寥落零星的挂着,在秋风之中瑟瑟摇曳。

昨夜星辰昨夜风,一夜狂风暴雨,似将昨晚的一切化为梦幻的幻影般。

木梓衿慢慢穿过游廊,若不是自己手中还握着那支骨笛,她恍惚会认为昨夜的一切,不过是庄周一梦,南柯一觉而已。

一路之上,府中下人利索的收拾清扫,有条不紊。见到她纷纷恭敬的避开。快速到达懿德堂之后,宁无忧已经穿戴好,转身出门,见到她似微微怔了怔。

她也微微一愣,脚步停了停,心头微微一跳,紧紧地捏着手中的骨笛,慢慢朝他走过去。

他慢慢理了理衣袂,轻轻地抬手。她轻轻地扶住他,与他一同朝府外走去。

天依旧青意蒙蒙,似压着青黑色的幕布般,阴冷、微凉。

她正捉摸着该如何将骨笛还给他,却听见他开口说道:“看路。”

她一惊,立马抬头,却见一只手轻轻地扶住她的额头,将她往后揽了揽。她连连退后几步,这才没有撞上前方游廊的柱子。

“怎么心神不宁?”他轻声一叹,“若是还没解醉,今日就不用与我一同上朝了吧。”

她缓缓地吸了一口气,从袖口之中拿出那支骨笛,“王爷,这……”她微微迟疑,双手奉上。

他倏然眯了眯眼,沉默片刻之后,才轻声道:“本王拿着累得慌,不如你先收着吧。”他似沉沉的叹了声,拂袖转身继续往前走,朝服精华回纹袖口抚在她身上,带起一阵冷风,将她吹得微微一凛。

她瘪了瘪嘴,悻悻地跟上去,与他一同上了马车。她端坐在车门旁之后,看了看那支骨笛,小心翼翼地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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