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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王妃/美人红妆案(287)

两人轻轻碰了碰酒杯,随后饮下那杯酒。

“我们在一起喝酒,大约还是十年前。”顾明朗沉沉地放下酒杯,说道。

“是,那日你决定入军,我送你去西北。”宁无忧说。

“原来你没忘。”顾明朗自嘲一笑,“自那日之后,我们便没在一起喝过酒了。”

宁无忧拿起酒壶,轻轻地摩挲过上面一道深深地凹痕,当初送他酒壶时,这酒壶还是崭新的,如今虽然没有陈旧,可也表面也有些破损了,还好还能装酒。

“这酒壶倒是很耐用,你去西北这么多年,竟然还没坏。”宁无忧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把这酒壶放在腰上,上战场时也挂着,西北天寒地冻的,喝酒可以暖身。所以时常带着,若是太冷就喝一口酒。可以说是,从来很少离身,就像我杀敌的剑一样。”顾明朗别有深意,又有些深沉地说道。

宁无忧不过一笑。他对酒色并不上心,陪顾明朗喝了一杯之后,就没再喝酒,反倒是顾明朗一杯接着一杯,却不会醉。

作者有话要说:①廊下食:宋王溥 《唐会要·廊下食》:“贞元二年九月,举故事,置武班朝参,其廊下食等,亦宜加给。”

是什么意思呢?唐朝贞观年间之后,每次朝会结束以后,公家便会让上朝的官员在宫殿的飞檐下、廊庑下吃饭。古时候官员上朝必须要在五点半之前到达皇宫门口,否则就迟到了。所以大多数官员尤其是家离皇宫比较远的官员是来不及吃早饭的。在唐朝的时候,表现出了比较人性化的一面。众官员在朝会之后,大概也快到中午了吧,个个都饿得两眼发昏,皇帝就良心发现,开始赐“廊下食”。这公家出钱的东西,虽然不会太好,但是也不至于丢了皇家的面子,到特殊的时令,皇帝还会赏赐些果盘啊,冬天的时候还有“烤火餐”,估计是考虑到在飞檐下吃饭太冷了,偶尔会赐一点点。

廊下食十分的讲究,各个官员的座次十分的严格,若是坐错了,那是会遭到弹劾或者罢官的。

但是这廊下食只针对“下三品”以下的官,像王爷这类“没品”的人,是不会去吃廊下食那种只有三菜一汤的“寒碜”餐的,而且就算是皇帝要赏赐王爷这类的高官,也必须在十分正式的场合和地方。所以,楚王殿下,从来不吃皇帝赏赐的廊下食……就算饿了,也要忍着,哈哈……

☆、一句承若

宁无忧轻轻挑眉,“你酒量不错,可见是这酒壶的功劳,在西北,没少喝吧?”

“不敢喝太多,怕误事。”顾明朗说,顿了顿,又一笑,“但是常年累月的,酒量的确练出来了。”

雅间之内安静无声,外间的光透过屏风,透过屏风,可以隐约看见木梓衿吃东西看窗外风景的身影,宁无忧选的位置恰好可以看见她。

顾明朗一抬头,便见宁无忧看着那屏风,他愣了愣,回头看了看,并没有看出那屏风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酒楼为将房间分开,放在中间的一扇清雅别致的装饰品而已。

但是再微微细看,便能依稀看出上边映出的模糊身影。

他的心蓦地一紧。

慢慢地转身,将酒杯放下。

宁无忧已经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神色一片淡然自若,“你难得请人吃喝,说吧,今日请我来是什么目的?”

气氛似乎蓦地微微一凝,顾明朗眼神忽然黯然,只轻轻垂眸,刚毅的脸上似覆着冰霜。

许久之后,他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一口灌下去,清冽的酒,灌入腹中,却如灼热的火焰。他沉毅的双眸轻轻一抬,凝视着宁无忧,“宁溢,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喝酒。”

宁溢,楚王宁无忧,姓宁名溢。普天之下,敢叫出宁无忧全名的人,恐怕早已入土。而顾明朗一字一顿地叫了他的全名,可见其郑重与决然。

宁无忧不过微微抿紧了唇,下颌刚毅清晰的线条微微绷紧。随后只是清然一笑,悠然自若。他轻轻地抬手,广袖之上暗银色润泽绣纹如涟漪轻轻摇曳,那份清逸高洁,悠然自得,仿佛已经置身于尘世之外,喜怒不形于色。他从茶盘中拿出茶壶,那白瓷如玉的茶壶放在火炉上,正白烟袅袅,飘然如雾。淡淡茶香在房间内怡然飘散,沁人心脾。

宁无忧拿出两个茶杯,骨瓷温润的杯子轻轻放下,白皙修长的手将茶杯慢慢斟满。

窗外灯光姗姗重重,照在白皙修长的手上,如清水梨花,随着杯中清淡的茶水慢慢舒展。

他这么一副泰然悠定的模样让顾明朗眼中飞快地闪过深沉的伤痛,银质的酒杯在他手中轻轻地颤抖,几乎要被捏碎。胸口好似要炸开撕裂一般,却只能强自忍受,无法自抑。

“既然今后不能在一起喝酒了,那喝茶也是可以的吧?”宁无忧却淡然一笑,明湛的双眸闪过冰凉的诡谲与狡黠。

顾明朗顿觉得胸口狠狠地一梗,心头的灼热滚烫与愤懑,似瞬间被一盆冰水给浇灭了,他沉痛无法自抑,而他却依旧依然自若,气定神闲,这让他觉得,从头到尾,都是自己在唱独角戏,都是自己一个人在自作多情。

“我说的话难道你不明白?今后别说是喝酒,喝茶也不行了!”他握紧拳头,猛地一拳捶在桌上!

宁无忧端起茶杯,放在他身前,自己独饮,“那你想喝什么?”

“……”顾明朗目眦欲裂,咬了咬牙之后,轻叹口气,“宁无忧,你我都明白,你何必装糊涂?”他深吸几口气,才勉强压住胸口的灼热,轻声说道:“你非要逼我说吗?”

宁无忧放下茶杯,看向窗外,窗外街道之上,挡住水渠的柳树高大笔直,丝丝叶绦随风摇曳,黄绿柳叶随风飘落,透过窗棂,在房间内映下阑珊斑驳的光影。

他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水在茶杯之中潋滟,宁无忧却没有再喝,他转头看着顾明朗,冷声道:“说出来,或许你心头会好受些。”他神色如常,而顾明朗却豁然惊痛。“你一直在顾家和你我之间的情谊之间徘徊矛盾,但是总有一日你要做出割舍。”他冷冷一笑,凌然而视,“你今日请我来,便是已经做出决定了吧?”

顾明朗放在腿上的手猛地捏紧,笔直的脊梁僵硬得快要痉挛。他用力地缓声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如此,”宁无忧戏谑一笑,猛地一抬手,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砰然清脆的一声巨响,茶杯瞬间化为齑粉,“这茶杯,便是你我今后的写照。”他悠然肆意地再拿出一个茶杯,又慢慢地斟茶,轻轻地挑眉,“顾明朗,若是真的有一天,你我必须到你死我活的时候,我……不会仁慈。”

顾明朗见他摔了杯子,放了狠话,整个人呆怔在场,又听见他决绝狠戾的话,又不由得苦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他顿了顿,又转头看向屏风之后,刚才那声砰然巨响似乎惊动到了木梓衿,她起身仔细听了一会儿,似察觉里间没有动静,而宁无忧也没有叫她,便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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